，父亲将目光转向我：“哦，对了，桑筱，你今年大四了，快毕业了吧？”
我轻轻“嗯”了一声。
他微微皱起眉，吩咐道：“刚好桑瞳身边少个助理帮她处理一些杂务，你反正没什么事，从下个礼拜起，就去俞氏上班吧。”我低
不语。他盯着我，有些不悦地：“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我仍然低不语。
满桌子
的视线顿时集中到我身上，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我放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往事
水般，一件一件，涌上心——
“桑筱，桑瞳要学芭蕾，你陪着她去，顺便照应她。”
“桑筱，桑瞳从下周开始学国画，你跟着一起去。”
“桑筱，桑瞳的舞鞋忘了拿，你给她送过去，顺便把巧克力给她带去，她
吃。”
“桑筱……”
“桑筱……”
十五岁之前，我扮演的角色，终其全部，只是另一个的影子。从没有问过我，你想要什么。
而那个呢，她永远不拿正眼看我。
容貌、才艺、成绩、气质，所有的一切，她都远远胜过我，从老师那儿得到的褒奖，永远比我多得多，她的傲气可以理解。如果说十五岁之前她对我只是漠视，十五岁之后，她对我，则是完完全全的敌视。虽然我至今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我只记得，十五岁那年起，她会在家里最多的时候，不经意般：“我看到桑筱今天被老师罚站。”她的教室跟我的，隔了整整一栋教学楼。
“那个笔筒是桑筱打碎的。”爷爷最喜欢的康熙年间青花。我连碰都没碰过。
“从明天起，我不要学国画了。”十七岁那年，她毫无预警地对家里宣布，“因为桑筱太笨，老被老师骂，害我没面子。”
在她说这番话的前一天，国画林老师正跟我商量要拿我的一幅画去参赛，她说，我是她教过的最有天分的三个学生之一，年少的我第一次受到如此肯定，激动得心砰砰直跳。
可是……
谁都相信她，而我呢，知道争辩没有用索
不吭声，因此受到的责打不计其数。一
，我又被责骂，跑在花房里解闷，听到外面两个说话。
是桑瞳跟她的好朋友谢恬霓。我听到谢恬霓的声音：“我今天看到你堂妹了。”“不要跟我提到她！”桑瞳的语气极其厌恶。谢恬霓格格一笑：“别说你，就连我也不喜欢她，个子像竹竿，又土里土气，看上去还呆模呆样的，一点都不像你们俞家。”
桑瞳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再后来，我清晰记得，一个夜晚，她来敲我的房门，单刀直
地：“听说你跟何言青谈恋？”
我不响。
她仔仔细细看着我：“看不出来，你居然也会阳奉
违那一套，”她突然一笑，笑得很是神秘，“那就祝贺你了……”
她笑得愈发神秘：“祝贺你一辈子都不要碰到一个长得比你漂亮，格比你温柔，家世比你强的……”她转身向外走，轻飘飘地，“……
敌。”
她脸上略带轻蔑的笑，我记忆犹新。
记得当时的我，只是轻轻关上门，当作不见。
但没想到，不幸被她言中。
不久之后，一个比我美丽，比我温柔，比我出色的
孩子出现。
我争取了，我努力了，可我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我压抑了一下思绪，抬起，平静地：“我已经找好了工作。”屋里静得仿佛空无一。过了很久，我听到父亲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我慢慢看过去，我看到桑枚一脸的惊讶，桑瞳一贯的漠然和略带不屑，还有，父亲满脸不可置信的恼怒。
这时的我反而更加平静，我缓缓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找好了工作。”有外在场，父亲似乎有所顾忌，咳了一声，看着我：“什么工作？”
“临风杂志社。”
父亲静默了片刻，再开
的时候，他的气中满是嘲弄：“那家有今天不见得有明天的小杂志社？”他话里的嘲弄意味越来越
，“这就是你所谓的工作？”
我不响。
我不想回答。
可能是我的沉默激怒了他，他气开始加重：“放着家里好好的事不做，找什么
七八糟的工作？去把它辞掉！”
我仍旧沉默。
父亲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叫你辞掉，听到没有？！”我抬，清清楚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不。”
我早就不是六岁时那个听他不耐烦地大声呵斥“去去去，别烦我”，就两眼泪汪汪的小孩了。
我有我想要的生活。
我站了起来：“目前为止，我对这份工作十分满意，”我朝爷爷
微微弯腰，“爷爷，伯母，爸妈，小叔小婶，很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们……”我非常非常镇定地，“我已经找好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