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不经意地朝我瞥了一眼,我先是大吃一惊,正不知所措,他的目光却已毫无波澜地从我脸上移开。
虚惊一场,我大大地松了气。
可没等我把那颗紧张的心放回原位,多铎遽然回,眼眸犀利如鹰地瞪住了我,厉喝:“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皮一阵发麻,在他狠厉的瞪视下,全身汗毛霎时一起立了起来。
他跨前一步,气势迫,左手甚至已按上腰间的刀柄。我四肢僵硬,多铎的杀气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如果说多尔衮的锐利霸气是属于内敛的、收放自如的,那么多铎便是冲动的、毫不掩饰的。
“十五!”斜刺里,多尔衮不着痕迹地了进来,一手挡住多铎握柄的左手,一手将我向后搡开。他转而把手臂搭在多铎肩上,笑嘻嘻地说,“帮我剥兔皮去!”
“哥,她……”
“走,走!赶紧拾掇净了好烤来吃!”多尔衮打着哈哈将满脸狐疑的多铎架开。
我趁机溜得远远的,一气跑到镶白旗队伍的最后
。
想着以多铎对兄长的维护之心,极有可能会像上次在大凌河杀尽所有多尔衮狎玩过的那样,再次拿我开刀……
不寒而栗啊!在他眼里,我兴许就是那一条侥幸漏网的鱼。
一直挨到天色漆黑,完全无法瞧清脚下的路况时,急速行军的大队马才被迫停下,扎营休息。
松脂火把烧得木枝噼啪作响,为了避开闷热,将士们宁可摸黑卸鞍喂马,也不愿多点烛火照明。
多铎没有回正白旗的营帐歇息,打下午起便和多尔衮凑在一块讨论围攻归化城事宜。因有多铎在侧,我趁机从多尔衮身边脱开身,又乘着夜色昏暗,偷偷骑了一匹马,径自离开了镶白旗的营地,脱离右翼大军。
按脚程粗略计算,中路大军的数虽多,但行军速度却绝不会比左右两翼军队慢多少,如果我能够彻夜北赶,到天亮便有可能追上皇太极的大军。
我害怕多尔衮很快察觉我的逃跑计划,于是一路上丝毫不敢偷懒停步,骑马一鼓作气奔驰了足足七八个小时,马儿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此时已是旭东升,天色迅速转亮,我累得全身骨骼都似散架一般,无力瘫软地趴在了马背上,舔着
裂的嘴唇,感觉脑子一阵阵的眩晕。
逃出来时太过紧张仓促,我竟是连袋水囊也未来得及准备。此时天际一片片红彤彤彩光,大地的暑气逐渐升腾起来,眼前的景象落在我的眼里,天地仿佛都是颠倒的。
我又累又渴,嗓子眼涩得快要冒烟了。
胯下的坐骑疾驰了一夜,这会子哧哧地直喘粗气,嘴角已沾染零星白沫——照此形推断,就算我能凭自身意识强撑不倒,恐怕这马儿也再无体力陪我一块撑下去。在这一望无际的大
原上,若是没了坐骑,仅靠我的两条腿,别说是追上皇太极的大军,只怕我会彻底迷失在这片
迹罕至的荒芜之地。
最后权衡轻重利弊,我不得已只能暂时放弃赶路,下马稍作休息。
将马赶到一个源丰厚之处让它饱餐后,我找了块
凉之地筋疲力尽地躺下。四周一片祥和安静之气,我不敢大意。一宿未眠,眼皮困顿得仿佛重逾千斤,我只得不时拿手拍打自己的脸颊,借以赶走睡意的侵袭。
约莫过得半个多小时,忽听皮微微震动,掌心触地,能明显感觉到那种震颤感越来越强烈。我恐惧感大增,然而不等我从地上跳起寻马伺机逃离,便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稚
的声音,嚷道:“快看!那里有匹马!”
马蹄声沉闷迫近。
“小主子!赶路要紧……”
“有马鞍和脚蹬,不是野马!一定是父汗部众遗散的马匹!昂古达,你去牵过来!”
我心里大急,不管他们是什么,我都不可能把马给他们。
拨开半高的
丛,依稀可见对面十多丈开外,有一队由十多
组成的马队正往这边靠近,这些
长袍马靴,竟是蒙古
的装扮。
这其中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衣着鲜亮夺目,分外显眼,我只粗略一瞥,便即刻猜出这个必定就是他中所称的“小主子”。
只见他乌眉大眼,高鼻目,稚气未脱的脸上五官
廓长得却是极为
致,虽然挥舞马鞭时带出一
粗豪之气,然而星目流转之间,却隐约可见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和秀美。
这个孩子……就像是个豪迈与俊秀之间的矛盾结合体。
虽是充满矛盾,却偏又结合得恰到好处,让惊叹!
“昂古达!黄河离这里究竟还有多远?”男孩眉宇间有着傲视天下的豪气,然而眼波流转间却自然而然地带出一绝美的艳丽。
我瞧着有些失神,恍惚间总觉得他的这个眼神分外熟悉。
“小主子……”那个叫昂古达的男,是个三十出
的粗壮汉子。他原本已下马快步走向我的坐骑,这时听得问话,忙又回转,躬身回道,“是有些脚程要赶……”
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