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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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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屁股与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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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亏是吃定了,你别让我儿子吃亏。”几乎每天晚上董柳都心神不定,想着儿子处在危险状态。蚊子咬着没有?毯子盖好没有?我说:“你总是吓自己,小心老得快!”她说:“男就是不同,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我老得快怕你丢了我?你真的丢了我,儿子归我,你碰都没有资格碰一下。我有了我一波就够了,我抱着他我怀里是满的,心里是满的。再说丢了我你以为还有谁会来闻一闻你?”又说:“现在的蚊子可不像以前的蚊子,跟现在的一样,好像都是大学本科毕业,好聪明的呢,纱门纱窗也挡不住,一溜就进去了。”这样她规定岳母一天只能开五次房门。有天晚上她躺在床上看《大众卫生报》,忽然尖叫一声,说:“快,快!”我吃一惊。她说:“这里说有个小孩被老鼠咬掉半边耳朵,去看看一波不会有问题吧。”马上就下楼去看了,回来说:“我的心还在跳。”我说:“你在这方面的想象力倒挺丰富,大事有这么丰富就好了。”她一把揪着我的耳朵说:“儿子不是大事还有什么大事?你那些大事都是对着天想,想一万年还抵不上一包力多,更别说一间厨房了。”又有好几次半夜推醒我说:“我一波在哭呢。”楼上楼下有好几个婴儿,半夜有哭她必定醒来,尖了耳朵辨别是不是儿子的声音,又要我陪她下楼去看,她自己不敢去。最后连岳母都不高兴了说:“我带不好,你自己带去。”她带了几晚,还是让岳母带去了。

通过董柳我悟出一个道理,一个在他特别关注的事上,由于感还有利益的遮蔽,总会有盲点,使他不能客观地去认识事就是偏见,有了偏见就不可能有客观,也不可能有自觉的公正。我用这种观点去看周围的,发现同样是有效的一种观察方式。就说丁小槐吧,他走在马厅长身边时总是侧着身子,他自己肯定没意识到这种姿态有多么难看,而马厅长呢,也不会意识到身边的这种姿态有什么不正常。想到马厅长我又想起了一连串的事。马厅长他是何等明的,又何等自信,可为什么也经常会犯糊涂呢?他一下楼,几个抢着帮他开车门,他似乎浑然无觉。他自信到了偏执,别的任何意见都听不进去,好几个有自己看法的副厅长都被他弄走了,这样在身边留下一群唯唯诺诺的,这群又随时可以露出狗的嘴脸,叫他咬谁就咬谁,叫咬几咬几。他经常说,让家说话,天不会塌下来,到今天仍这样说,可谁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又能平安无事?我就是其中一个,只怪自己太相信大物了。还有,他称自己是农民的儿子,农民的本使他最痛恨颜媚骨,但为什么在颜媚骨的包围之中无动于衷?还有施厅长,他在位的时候定下的退休原则是六十岁一刀切,这把刀切了许多,就是不切自己,六十三了还坚守在岗位上,省里宣布了他退休,他还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世都有一些生活原则,可都又本能地把自己当作这些原则的例外,原则的手电筒都是用来照别的。自我是的盲点,自己,本能地从自我的立场去体验一切,评判一切,本能地排斥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们对事的态度总是由自己的感和利益决定的,没有什么客观可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和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赞成和反对,可那些缘故的依据又是什么?不论事转了多少个弯,说到底那些缘故只能是自己。偏见无法依据逻辑来矫正,它本身就是一个逻辑起点,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能要求董柳客观地看一波吗?有脑袋,可他的脑袋是由决定的,坐在哪里就说哪里的话,而且坚定不移坚如磐石。道理是假的,利益是真的。道理随着利益转,因此各有各的说法。小物如此,大物更是如此,不同的只是小物没有力量左右事的方向。这么想开去我对理和公正失去了信心,甚至感到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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