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餐桌上的玻璃瓶,那瓶子不大,可枯凋谢的碎片聚集到一起也不过这么一点,即便当初它们是那么蓬勃的一束花,被她满满抱在怀里。
他忽而想到,也许自己也可以算作在内。
他也是被她遗弃不再要的一样东西。
这想法居然让他有些高兴起来,笑着拉开茶几抽屉。
近来医生给他增加了药量,但严令叮嘱他克制服用,免得过早产生抗药。他们聊得并不好,因为薄冀久久不肯打开心扉,但他的状况实在严重,医生只得通过药物减缓。
药吞下去没多久就开始起效,思绪变得木木的,什么也想不到,也终于有了困意。
关掉所有灯,他在沙发沉沉睡去。
却并没有睡多久,浑身一颤后他猛然惊醒,他似乎做了噩梦,坐起身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往窗外看,天空仍是一片黑暗,他也在黑暗里,恍惚不已。
昏昏沉沉之中,一个疑问横亘到心,直直地梗在那,无法忽视。
空的,他怎么会是空的呢?
明明知道答案的,可现在全部忘记了。
薄冀拿起刀,刺进自己的手臂内侧。
血流出来了,他想,看吧我是有血的,伤撕开了,他想,看吧我是有
的。
感受不到疼痛,他只觉得高兴。
看哪,我和别一样是有血有
的。
他想挖得更,让世界再看看他的骨
。
“薄冀。”
薄冀抬,在满目漆黑里看见薄翼。
她有橘红色的发,穿着
绿的衣裙,她在发光,像不会刺
的太阳,把手递给他,对着他笑,叫他的名字:“薄冀。”
“小羽……”
他伸手过去,然而上面湿淋淋全是血,皮也翻覆。
不敢让她看见,不能用这样的手去牵她。
“等我一下,”他朝着一直微笑的她说:“小羽你等我一下。”
扶着墙壁,薄冀冲进盥洗室。
水龙放出水,血被冲走又再流出来,他怕她等太久走掉,慌忙地在柜子里翻找绷带,却无意之间带落一只陶瓷水杯,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碎片四散飞溅,连同他的幻想。
他直愣愣看着地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是薄翼用过的杯子,她走那天把它收进柜子里,就像不曾来过。
现在它也没有了。
他缓缓弯下腰想去拾取,然后突然像被万箭穿心那般,眼睛死死盯住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根黑色的纤细发圈,正静静躺在陶瓷碎片的后面。
他迟疑着用没沾血的那只手将它捡起,包裹在掌心。
是真的。
他轻轻吻它,笑起来又哭出来。
“宝贝……”
怎么你的一根小皮筋,就可以拯救我,又轻易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