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有个盲眼老
守着简陋的算卦摊，冷冷清清没生意，正无聊地把玩铜钱。
铜钱捞进手里摇摇，撒下，叮叮当当落地，有一枚不听话地跑远了，撞在白月脚边。
白月捡起，还过去。
“送你吧。”盲眼老笑笑，“也是缘分。”
铜钱普普通通，上面的字早磨平了。
白月道了谢，把铜钱收拾好。
盲眼老摇晃脑地哼起小曲，不知是哪地的方言，白月听不懂。
忽然有一句清晰地飘了过来：“他消失的时候，去荒野里找，让往事随风吧。”
这是哪个曲子的词？
白月觉得自己实在老了，跟不上年代，不仅是
界，就连鬼界也是。
李程若有所思地瞄向盲眼老，老又摇晃脑唱起含混不清的词儿……
地府公寓里，李程洗完澡，围着浴巾坐在床沿。
强壮的身子满是缝补的痕迹，苍白的肤色把伤疤衬托得狰狞无比。他掏出一盒药，往疤痕上抹去，疤痕一直延伸到后背，手拐不过去，白月接过药帮他涂。
涂了药的位置，伤疤消失，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白月抹平最后一道疤，叹了声：“反正穿着衣服看不见。”
药物只是掩饰，疤痕永远存在。
李程一直放不下的心结。
他冷冷夺回药膏，一言不发地坐着，等药物凝固好穿衣服。
白月坐在对面床，打量着李程，就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从空气中捞出生死簿，假装忙碌地翻看。
白月笑道：“终于肯发奋了？”
“嗯。”
“查谁？”
李程忽然想起那个盲眼老，生死簿都拿出来了，不查白不查，就翻翻装装样子吧。
“那老是谁？”一页页翻，年代已翻到了元朝，还是没找着盲眼老的记载。
他觉得自己肯定搞错了，又重翻了遍，还是没有。
白月伸手：“我来查。”
生死簿递过去，白月翻了片刻，就指着游魂记录：“这，他半年前来地府的。”
全地府就他一个盲眼算命老，没有名字的游魂不多，很好查。
“那他的出生
期呢？”李程指着空白的位置。
生死簿记录着出生和亡故的准确期，天命所定，绝不会有错漏。
白月摸摸空白的地方，又往后翻，翻着翻着翻去了秦朝，再继续翻，就到了商朝，再往前就是洪荒时代……
一点记录都没有。
白月开始冒汗。
盲眼老的摊位前来了个客。
判官已经换了身休闲装，捞过板凳坐到老对面。
老把玩着铜钱：“这位小哥，要算什么？事业？婚姻？”
判官比划道：“有一种东西，无形，噬魂，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既来地府，不问事，界的东西我不算，小哥，请回吧。”
判官笑了：“真不愧是算命的，我还没说是哪儿，你就知道是界的事
了。”
老不理他，自顾哼小曲怡然自乐。
判官凑过去低声道：“是阎王老子喊我来问的，您就不能配合下？”
老儿把玩铜钱，铜钱叮叮当当撒在地上，再一个个摸索着收回手里。
判官耐心等着，盲眼老比他更耐心地玩着。
判官苦着脸：“大爷……”
盲眼老伸出根手指，判官马上来了
，凝盯着那手指。
手指动了，左右摇摇，老笑道：“界的事，我不算，请回吧。”
一想到阎王老子
怒的样子，判官脆弱的小心肝又开始砰砰直跳，急道：“大爷，您就不能帮个忙？呜呜……大爷您别摇哇……就一句行不？我也好
差呀！”
“小哥，这是天意。”盲眼老咧嘴一笑。
“大爷，您不知道，多少被改命了呀！”
“我知道。”老把玩铜钱，“那些都是命中注定。”
“大爷……”
“唉。”老被他烦得要命，“好吧，我只说一句。”
“您说！您说！”
“那东西不是。”
“嗯。”然后呢？判官静静等着。
“说完了，请回。”老飘出那么一句后，又摇晃脑地沉浸在小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