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顿时鸦雀无声。
连杨思文这样刺的纨绔都闭了嘴,偷偷溜回自己的位置。
比起敬畏,空气中涌动的氛围更像是恐惧,宋岫瞧见了林静逸,对方走在景烨身侧,似是瘦削许多。
景烨则更夸张,印象中温润的五官,已逐渐露出鸷的底色。
伴随着吾皇万岁万万岁的跪拜,他拂袖落座,正欲抬手叫众平身,余光却扫见端坐原位的宋岫。
嗓音嘶哑,景烨开,“陆卿这是何意?”
“病体未愈,”古井无波,宋岫答,“陛下见谅。”
“既如此,跪就免了,”知晓对方是故意激怒自己,景烨视线扫过青年殷红的唇,沉沉,“过来替朕斟一杯酒。”
斟酒布菜这类伺候的活儿,向来是太监负责,此言一出,几位武将的脸色当即黑如锅底:
再怎么说陆停云也曾为大靖立下汗马功劳,怎能在众目睽睽下,受此等羞辱?
偏偏位于视线中心的青年淡定如初,起身,脊背挺直,一步一步,行至首座。
哗啦。
清冽佳酿溢满瓷杯,宋岫抬臂,语调恭敬,“殿下。”
他音量极轻,唯有首座附近的几能听到,行动间,丝丝缕缕甜腻的香味袭来,细品却隐隐夹杂着腥气,仿若铁锈。
这般熟悉的称呼、这般熟悉的角度,景烨思恍惚,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未等他细想,下一秒,青年胸便绽开大片血迹。
又来!
又是这个魂不散的场景!
连生辰也不让他消停!
急怒攻心,景烨条件双目泛红,血压飙升,条件反伸手去掐宋岫脖颈,却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砰地向后摔去。
喉腥甜,他猛地
出一
粘腻,引来周遭兵荒马
的叫喊,“陛下!”
“陛下您醒醒!”
第章
连续失眠几个月, 景烨除了紧绷脾气
躁,身体也虚得要命。
像被蛀空的树木,只消轻轻一推, 便会轰然倒地。
身体沉重得仿佛不再属于自己,他半睁着眼,被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闹得心烦,想大吼, 却仅是滑稽地抽动两下嘴角,并未引来任何注意。
除了宋岫。
适时后退, 他隔着群,替自己找了个绝佳的观赏位, 从空隙中冷漠瞧着景烨那张溅满鲜血的脸。
对方仍坐着那把象征至高权利的龙椅, 可毫无疑问,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几十秒前的威严, 四肢瘫软, 像只垂死挣扎的虫豸挂在上。
幼时受过的欺辱,造就了渣男远超常的自尊心,对方大概宁愿死了, 也不愿被围观狼狈的丑态。
但没有谁理会景烨本的想法。
臣子们争相上前, 急着表现自己对帝王的关切, 无敢轻易挪动景烨的位置,更别提扶起, 一张张嘴
开开合合,黑
,惹得景烨犯恶心。
下意识地, 他将视线拉远,瞧见安静站在外的红衣青年, 大概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对方扬唇,无声对他做了个
型,“殿下。”
柔蜜意。
偏字字□□。
刹那间,景烨确定,过去的噩梦、今的急症,皆是青年手笔,什么劳什子重生,明明是陆停云冤魂给自己设下的陷阱!
若再来一次,他定要亲手杀了对方,找最厉害的道士,将对方的尸身镇压,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安宁。
死死瞪着宋岫所在的方向,景烨眼底绽开蛛网般的血丝,虽是活,却形似恶鬼,把暗中观察的4404吓了一跳,【他不会真被气死吧?】
这也太便宜了些。
宋岫:【放心,我有分寸。】
今他赴宴前,特意熏了些刺激
香料,加之景烨接连“熬夜”几个月,急怒攻心下,呕血实属正常。
最好吐得再多点。
他看着高兴。
“公子!公子!太医来了!”一派兵荒马中,林静逸的贴身小厮阿墨,气喘吁吁地领着张院判进了门。
“让开!都让开!围在一块儿是想弑君?”半点儿没给这些达官显贵面子,张院判拎着药箱一路小跑,经过宋岫时,忽道:“你怎么回事儿?”
满身血气。
尽管味道被香料遮掩大半,颜色又渗进衣服里,却瞒不过他的嗅觉。
宋岫淡定,“伤崩裂。”
“您还是先紧着陛下。”
张院判:……伤崩裂?你那伤
早八百年就结痂留疤了哪来的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