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药师告别后，姜葵前往蓬莱殿去见棠贵妃。
蓬莱殿内光线黯淡，棠贵妃倚在美
榻上假寐，染着蔻丹的手指扶住额角，色越发疲倦。望见姜葵，她懒懒道：“小满可是来送去子药的？”
“小姑，你还好么？”姜葵担忧地望着她。
“别担心。药效还没起来，只是害喜有些厉害。”棠贵妃笑了笑，伸手揽她到怀里，摸了摸她的
发，“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吧？”
姜葵坐在她身边，由她摸了一会儿发，仰严肃道：“小姑……我今
察觉有往谢无恙喝的药里投毒。”
摸着她发的那只手一顿，棠贵妃沉声道：“你细细说来。”
姜葵把今晨的所见叙述了一遍，慢慢道：“小姑，我不确定这是否是他们一次投毒。若是在我察觉之前，汤药里早已有投毒……”
棠贵妃沉吟着：“你怀疑，谢无恙此次久病不醒，是因为有在他的药里投毒？”
姜葵颔首：“与我相识的医师说，此种毒药多年不曾见。而三年前谢无恙的那次发病，仿佛与这次有许多相似之处。我在想，谢无恙的病是否与此毒有关？”
棠贵妃缓缓点：“投毒是宫里惯用的手段。能在东宫药藏局投毒之，大约是与后宫关系极为密切之。你追查此事时，千万小心。”
她幽幽叹息一声：“可惜我近
力不足，帮不了你太多。”
姜葵往她身侧靠近了些，挽了挽她的手，表达着关切。棠贵妃微微笑了笑，垂眸想了些什么，忽然开
道：“倘若……”
话说到一半，她停住了。姜葵望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她却慢慢摇了摇，笑道：“我没什么话要说了。你回去吧，往后东宫里要
持的事还多，你要学会独力承担。我毕竟是一个外，你也不好总来问我。”
姜葵离开不久，掌事
官季英端着一碗煮好的药，从殿门外进来。棠贵妃独自坐在黑暗里，撑着脑袋，闭目不语。
“娘娘，该喝药了。”季英将那碗药递到她面前，轻轻舀了一小勺，拂了拂上面的热气，将药送到她边。
棠贵妃低凝望那碗药，并不张，叹息一声。
“娘娘，不能再拖了。已经开始显怀了，怕有心察觉。”季英低声道，“况且……再拖着不喝，也许孩子就打不掉了。”
棠贵妃慢慢接过那一勺药，望着瓷勺里的水面倒映着她斑驳的容颜。
“季英，你说……”她忽地开，声音幽然如一阵山风。季英听得心里一跳。
“当年……阿莲怀小满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
呢？”她轻声说，眼睛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她心里是欢喜的吧？”
季英垂首道：“将军夫在世的时候常说，她是最
儿的。刚知晓怀上小满小姐那会儿，她当真是高兴极了，不是还同小姐你一道缝了新衣服吗？”
她用回了在将军府里的称呼，一下子把棠贵妃拉回了十数年前的回忆。那些子里，她还是未出阁的姜氏小姐，天真烂漫，美貌动，不谙世事。
听闻嫂嫂怀上儿的时候，她高兴得直拉着嫂嫂的手打转。两一齐在府上的古槐树下缝制婴孩的新衣，每一件都是小小的，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可得叫心里雀跃。
如今她已经快想不起来了。
她忽地苦笑一声：“我其实，也很想知道，做母亲是什么样的滋味。”
季英垂着，不知如何答话。
棠贵妃没有等她答话，只是自顾自地说：“不过从嫁
天家的那一刻起，什么子孙满堂、什么天伦之乐，统统都变成虚妄了罢？”
她接过那一碗药，并不用勺，而是仰一饮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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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葵从蓬莱殿回到东宫，正要去探望谢无恙，却见顾詹事朝她摇，称太子太师凌聃已到，正在偏殿内为谢无恙运气疗伤，此时不许任何前去打扰。
于是姜葵独自用过午膳，转书房，在案前翻开成摞的文簿，提了一支笔，托着腮，批阅起来。阳光洒在书房里，她身后的那张桌案上没有坐，每仍有宫打扫，因此
净整洁，不落尘埃。
只是空空
的，好似缺了什么。
姜葵提笔写了没多久，蓦然察觉窗外有影微动。
“啪嗒”一响。一个竹筒子从窗缝里扔进来，骨碌碌地滚到姜葵的脚边。
她弯身一把抓起，搁了笔，一跃而起，猛地推开窗！
阳光在庭院挥挥洒洒，一阵风吹叶落如雨，几只鸟雀停在树梢上啼鸣。
那个已经走了。
姜葵低下，揭开竹筒上的木塞，展开了里面的桑皮纸。纸上是那个的字迹，龙凤凤舞，采飞扬，有点像在朝她扬唇微笑。
他写：“东角楼，书坊。”
姜葵在心里轻哼着，未察觉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