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换了自称,“康,不胜感激。”
这句话说得极为郑重,那个谦逊的自称仿佛有千钧之沉。这一霎的寂静之中,他望向她的目光里有一种渺远的光,似是在隔着无数茫茫岁月朝她道谢。
“你再睡一会儿吧。”姜葵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别过脸,“今你才醒,暂且许你不用去就任雍州牧。我帮你拖一拖,你好好休整几
。”
“好。”他闭上眼睛。
等到谢无恙重又睡下了,姜葵离开了西厢殿。她独力持东宫事务,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待繁星上升,晚风吹落枝残叶,她终于得了闲,前往东角楼书坊去见祝子安。
笃笃的叩击声又响起在书坊的门前。
“蒲柳先生在。”打开门的时候,说书先生柳清河打着呵欠作答。
姜葵谢过柳清河,嗒嗒踩上木斜梯,一把推开镂花门的时候,那个已经坐在屏风下等她。他提了一壶茶,慢悠悠倒了一盏,抬
看她:“江小满,你好慢。”
“今忙。”她往他对面的蒲团上一坐,毫不客气地接过他手里的茶,饮了一
,点了点
,“你沏的茶确实好喝些。”
“那是你沏茶的手艺太笨。”祝子安低低笑出声,为自己也倒了一盏。
姜葵剜了他一眼,这才注意到,今夜他准备了两壶茶,一壶是沏给她的香茶,一壶是沏给他自己的浓茶。她扬眉问:“你又喝浓茶?大半夜的,不怕睡不着么?”
“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近来偏这种茶罢了。”他随
解释一句,在两
之间的矮案几上铺开昨
绘就的
图。
这一夜,两讨论了如何从平康坊望月楼里救出冷白舟。商量过几番后,他们定了一个粗略的方针。祝子安正在纸上画图,姜葵坐在他身边,思考着计划的可行
。
祝子安停了笔,把密密麻麻的图纸展示给姜葵看。就着昏黄的灯光,两对过一遍方案,祝子安正欲结束今夜的讨论,忽闻姜葵缓缓指出:“……我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
祝子安收了图纸,朝她比了一个“请讲”的手势。
姜葵思忖着:“嗯……如果再遇到那个黑袍怎么办?我们都打不过他。”
两同时沉默。
“我可以……”过了一会儿,祝子安沉吟着说。
“不,你不可以。”姜葵立即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祝子安抢过她的话:“我上次接住过他一掌,这次我也……”
“你没有。”姜葵打断他,“你没接住,你也接不住。”
他轻哼一声,以示不服。姜葵没搭理他,托着腮思考了一阵,慢慢地说:“这我来解决,你不用
手。我回
去拜访一个
,向他请教对付这种罗刹掌的办法。”
“祝子安,你设法为我再拖十时间。”她认真道,“十
之后,我来迎战此
。”
他向她承诺:“好。”
隔着一道案几,两互相击掌,掌声脆亮一响,回
在潋滟的茶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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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角楼街巷里,月华如银水泼溅。
街角酒坊上悬挂着醉仙锦旆,长幡在夜风里鼓鼓作响。夜里大小街坊都闭了门,空
的小巷里只有一道倩影无声地经过。
姜葵怀抱着她的枪,叩响了酒坊的门。
“吱呀——”木门打开,酒坊掌柜睡眼惺忪地站在门。看见来
是姜葵,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眯眯问:“小少侠,半夜来喝酒?”
姜葵卸了长枪,一拜:“师父。”
掌柜的顷刻变了。原本满是懒散笑意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锋。
他一寸寸板直了身体,那种市井小贩和蔼可掬的姿态全然不见,整个犹如一杆枪,挺然立在月色里。猎猎的风卷动他的衣袍。
“你来什么?”他淡淡发问,“我说过,出师之后,不要再认我。”
姜葵朝他长拜:“师父,我想学摧城之式。”
掌柜静静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让她一齐进屋。他领着她一路走到后院,伸手取过她的枪,手指轻抚过枪尖锋芒,凝然不语。
“江小满!”他喝道。
“我在。”面前的少登时站直。
“我从前不教你这一式,是怕你后悔。”掌柜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徒弟,“你要知道,最烈的枪,刺出去,是收不回来的。”
“弟子明白。”她颔首,“我的枪有想守护的
……许多
。”
“江湖上了?”
“不仅是江湖。”姜葵摇,“我隐隐不安,似乎有
在搅动风云。”
掌柜望了她一眼,并不就此事发言。他把长枪扔回姜葵的手中,淡淡道:“明起,每夜来找我学枪,一刻不许歇息。”
“多谢师父。”姜葵抱着长枪,向他行礼。
掌柜负手而立,望着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