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酒壶塞回他的手里，严厉地说：“尽量少喝。”
“遵命。”他笑了一声，收起酒壶，指了指不远处的城门，“走吧。”
“不坐马车么？”
“去城门
坐大车。”他答，“洛十一已经在前面跟着了，我们慢慢尾随上去。”
雪后初晴的阳光下，两个
肩并肩走过寂静的长街，两侧屋顶上积雪簌簌滑动，
顶的天空洁净如琉璃。祝子安侧过脸，身边的
孩走得安静，抱着白麻布的包裹，发梢蹭到了一粒雪子。
他的手指动了动，没有伸出去，静静等着风把她发间的雪花吹落。
“你是第一次离开长安吧？”他问。
“嗯。以前最多也就到灞桥了。”她点点，“我从来不知道长安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你呢？”
“我很少离开长安。”他笑笑，“不过我去过东都。”
“也是坐大车去么？”
“大车哪里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他笑了一声，“我是坐船去的。从渭水出发，沿着黄河行船，就到了洛阳。”
“真好。”她说，“我没坐过那么久的船。”
“很无聊的。”他想了想，“不过你喜欢的话，以后带你去。”
“真的吗？”
“真的。”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聊着，两个在城门等到了大车。
那是平民百姓搭的马车，一车厢里能乌泱泱坐满许多，一个铜板子上一个。
大车是随叫随到的，没有什么特定的站点。有的前往潼关，有的前往华州，有的去得更远，一路往秦岭而去，翻越漫漫的山路，朝着蜀中的方向。
冬至前后放足足七
的假，出城的络绎不绝。车厢里面挤满了穿着粗麻布衣与
编履鞋的，有的挑担赶往郊外贩卖瓷器，有的包着点心去乡下拜访亲戚。
祝子安带着姜葵挤在群里排队。他在上车之前往一位小童的手里搁了两个沉甸甸的铜钱，然后拉起姜葵随着流朝拥挤的车厢里走。
他们坐在大车的最里，靠着几个摆满土
蛋的竹编篮子。祝子安倾身推开了身边的小窗，让微凉的晨风吹进来，散去一点浑浊的气味。他满意地点点。
“祝子安。”她忽然想到。
“嗯？”
“你以前说要坐大车去旅行，就是要坐这样的大车吗？”
“嗯。”
他点，“像这样带上几个铜板子，来了大车就坐上去，也不用管去什么方向。坐累了就停下来，去乡野里逛一逛，寻个家讨盏茶喝，然后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你知道，书经里有一句话，”他低想了想，“‘归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野’。等我洗手不
了，就想过这样的子。”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他渐渐开始犯困，抓起大氅盖在脸上，歪着靠在窗边睡觉。
姜葵转盯着埋在大氅下的，有点不解：“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蒙着睡觉的习惯？”
“嗯？”大氅下面传来回答，“我没睡觉，我是在想事
。”
她叹了气：“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是睡觉好不好？”
“好吧。”大氅下面又传来回答，语气很诚恳，“最近发觉睡觉的时候会被盯着……太可怕了。我会睡不好。”
“我会盯着你吗？”她愣了一下，“……实在抱歉。”
“没事。”大氅下的翻了个身，睡着了。
雪后晴天里，大车一路晃到了郊外。姜葵隔着大氅拍醒了祝子安，他从下面探出，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然后拉着她下了车。
“晨间收到洛十一的报，将军府会停在三家店。”他边走边说，“我们今晚去那里。”
他在路边喊住一位放牛的老伯，用一小包碎银换了一辆牛车和一件蓑衣。他披上蓑衣，戴着一个编斗笠，翻身坐在车座上，轻轻拉着一根撇绳，引着牛车缓缓前进。
姜葵抱膝坐在他车后的木板子上，托着腮看他像模像样地赶牛车。
当当的铜铃声里，大青牛不紧不慢走在路上，拖着木板车碾过田野间的小径，远处是群山环绕，白雪皑皑，无垠的原野上长风流遍。
许久之后，天空尽落起了细雪，纷纷扬扬地飞在原野之上。
“啊。”祝子安仰看天，“下雪了。”
他有些苦恼，“没带伞。早知道多要一件蓑衣了。”
“没事。你继续赶车就好了。”铜铃声叮当，姜葵听得困了，打了个呵欠，“我想睡一会儿。”
“不行。你会淋湿的。会着凉的。”他很严肃，“我们等雪停了再走吧。”
他停了牛车，放下手里的撇绳，转身跳到木板上，坐在姜葵的旁边。
她倦倦地耷拉着眼睑，朦胧间忽然听见窸窣的声音。她抬起，身边的撑起那件蓑衣，轻轻把两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