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着一卷毛毯,倚靠在车厢壁上。他慢慢睁开眼睛,对面坐着一袭绯色宫裙的少,正托着腮看窗外的落雪。
“醒了?”她回过,“马车在温亲王府里停了很久了。”
“都到齐了吗?”他倚靠在车厢壁上不想动,“没到齐的话,我再睡一下。”
她笑起来:“谢无恙,你可是皇太子,怎么可以这样躲懒?”
“起来啦。”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伯阳先生到了。周大还没来,说是要去接一个
。”
“好。”他轻轻打着呵欠,从毛毯底下钻出来,捧着他的小暖炉。
姜葵往他的肩上披了一件狐裘,挽住他的手臂,陪着他走过弯弯绕绕的小径,推门进温亲王府的书房。
书房里茶香袅袅,地板上铺着细软竹席,四壁间挂着水墨字画。七张书案摆成一小圈,案上奉着淡茶,茶盏里浮着晒过的红枣与枸杞,茶水还是热气腾腾的。
七张书案里已经有三张前坐了,分别是温亲王谢珩、太子太师凌聃与皇长
谢瑗。
谢瑗望见姜葵,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匆匆行过礼,急切地朝她招手笑道:“皇弟妹,坐皇姐旁边可好?”
姜葵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无恙忽然咳嗽起来。
“你哪里不适吗?”姜葵慌忙问他。
他一边低低咳嗽,一边拉着她坐在自己的座位旁边。她递了一盏茶到他的手里,他低着缓慢地饮着,咳嗽声渐渐止住。
于是姜葵便坐在了他身边的座位上。
“……可恶。”谢瑗小声说。
谢无恙低着饮茶,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谢沉璧,敢跟我抢。”他悄声道。
谢珩坐在主座,看见这一幕,摇着笑了笑,然后关切地望向小皇侄,问道:“无恙,你遇刺时受了伤,又病了这些
子,现下身体可好转了?”
“已经好多了。”谢无恙颔首,“似乎比以往恢复得还要快些,多谢老师每来为我疗伤。”
一旁的太子太师凌聃淡淡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知道姜葵在为谢无恙疗伤,答应了帮她一起瞒着谢无恙。
几寒暄了一阵,书房的门又吱呀一声开了。一身
绯色官袍的翰林院周宁止推门而
,随即转身引了一个
进来。
“夫子晨安。”坐在书案前的三个学生齐声说道。
来是国子监长盈夫子,今
也被温亲王谢珩请来议事。姜葵、谢无恙和谢瑗都是她的学生,一见到她出现在门
,立即齐刷刷低下了
。
谢珩笑了一声,转对他们道:“今
不是上课,你们不必拘谨。”
几互相行礼
座,开始商议近
的政事。姜葵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悄悄侧过脸去看谢无恙。她第一次见到他此时的模样。
年轻的皇太子捧着暖炉,端坐在书案前,专心地倾听谈话,时不时微笑颔首,偶尔提出几句建议。他的周身笼罩着一种温和的气度,谦和而不失尊贵,恭让而不失端庄。
他得文
官员们的喜
,大约与他待
的这种姿态有关。他是身居上位者,待
却极真诚,无论市井平民还是皇亲贵胄,他都一以贯之地坦诚以待,因此为
且敬且
。
姜葵忽地想起这位皇太子在乡野间赶牛车的样子,在心里静悄悄笑了一下。
她见过他挤在堆里等大车,在酒肆里笑着碰杯,在屋顶上喝醉了囫囵睡去。她认识一个很特别的皇太子,轻狂又放旷,很
笑,还有点
使坏。
她认识的他,和别的都不一样。
席间的谈话正进行到对皇太子遇刺之事的讨论。
谢无恙想办法取得了受岐王指使的刺客证,而谢珩在联系相识的官员搜集弹劾岐王党的证据。长盈夫子的学生遍布朝野,足以影响朝上舆论。等到势成,翰林院周宁止便可以趁机在御前进言,请求圣上彻查岐王府。
待到舆论渐渐发酵之时,谢无恙便装作落水负伤后回到东宫。
“圣上这些子为你遇刺之事动怒,连续下了数道圣旨找你。”谢珩朝谢无恙颔首,“你在宫里重新露面时,可以装得病重些,朝上自然有
会为你不平。”
“装病么。”谢无恙笑道,“我很擅长。”
他侧过脸,望向身边的少,微微颔首,“夫
,有劳你了。”
三之后,东宫放出消息,落水失踪的皇太子身负重伤,在民间养病多
后终于被寻回,回来后始终昏睡不醒。
东宫的宫忙忙碌碌,来往出
药藏局取药。敬文帝前来探望数次,又遣了数名御医为皇太子诊治。整个东宫几乎浸在了浓郁的
药气里,汤水药罐声响得当当啷啷。
朝野之上议论纷纷,为皇太子鸣不平者多得可以在承天门下排长队。民间舆论亦愈演愈烈,市井闾巷之间皆有愤然为皇太子慷慨发言者。
又三后,黄昏时分,东宫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