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殿门前，他伸出手，顿了一顿，缓缓地推开了面前这扇沉重的殿门。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供殿，殿内摆着两只高过
顶的三足白铜香炉，炉肚已被内中的香火烧得隐隐泛红，上方白烟缭绕如云，中间有一云龙丹墀白玉须弥座，上面供了一尊元始天尊像，天尊衣冠华座，左右夹侍真，周围帐幔垂落。在殿堂的
处里，走出来一名十来岁的小阉，领着他经过前殿，穿过一条通道，最后
了北面的一间偏殿。
继续带着裴萧元停在一面水晶帘前，小阉悄然退了出去。
他在帘前等待了许久，耳边始终静悄无声，没再见到有现身，或是有任何的响动。仿佛这偌大的一处殿舍之内，只剩下了他一个。
但直觉告诉他，就在此刻，隔着帘，对面那扇屏风的后面，有一双眼，正在观察着他。
他立等着，等那双眼的主打
沉寂。
殿角
在小香炉里燃着的一炷清檀烧到了尽
，顶上蜷曲的一簇白灰慢慢冷却，倏然折断跌落。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声音也自殿舍的处响了起来。
“你便是裴家的那个少年？”
这声音正发自帘后，苍老，嘶哑，低沉。
裴萧元提起衣摆，向着前方珠帘后的那面屏风行叩拜之礼。
“微臣裴萧元，叩见陛下。”
他叩首完毕，却始终未得起身的许可，便只能一直如此跪地。片刻后，屏风后才终于再次传出那道声音。
“‘天下有山，遯。君子以远小，不恶而严，’这便是你表字君严的来历？倒是颇合今
之举。朕还以为，裴家清高惯了，连个小小儿郎，也瞧不上朕这金吾卫的阶身。”
这话的语气平淡，听似褒扬，但嘲讽的意味，几乎穿透了屏风，扑面而来。
裴萧元起初微怔，但很快，明白了过来。
告身给了他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出甘凉后，到长安，驿道有二，或取秦州南道，或取会州北道，无论哪一条路，都足够他启程京，不该在最后一来临前才抵达。
想来是他压着最后期限到来的举动，触怒了帘后的这个。
这确实是裴萧元此前根本不曾想到过的一个意外。难道帘后一直在等？
“微臣不敢。当收到告身之前，恰有一事亟待处理，因而耽搁了些时。”
他解释道。
又是一阵沉寂之后，“你不怕朕？”
“皆称陛下圣，圣当前，微臣坦坦
，何须惧怕。”
“皆称圣，你呢？”
那声音又跟着紧问了一句。
裴萧元微微一顿，“微臣自然和天下一样，以陛下为圣。”
屏风后的起先没说话，片刻后，若发出了一道冷哼之声。
“朕看未必吧。”
第4章
“陛下之言，令微臣无地可容。微臣愚钝，若是有罪，请陛下垂示。”
“你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那淡淡道。
裴萧元不再应话，惟叩首等待。
“三年前的战后论功，你是否有所不满？”他听到那声音问道。
本朝开国已逾百年。到了几十年前，邻国西蕃崛起，并成为本朝劲敌，时战时和。当年的那一场大变
，叛军就是与西蕃内外勾结，朝廷毫无防备，才会在短时间内连京城都沦陷了下去。
平过后，此刻屏风后的这位圣登基，致力于休养生息，收拾河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西蕃对边境的骚扰非但不绝，比起从前，反而更加猖獗，朝廷也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三年前，西蕃又一次撕毁和约兵犯西境，圣诏令应战。
那一场战事，可谓是十年一剑，上下齐心，集合了全部的力量。除了朝廷军、效忠朝廷的
原贵族如承平之父，还有当年曾在变中立过保驾大功的西平节度使西平郡王宇文守仁，也派出世子宇文庆发兵助战。
宇文庆自恃王府功高，出战之后，连当时实际统领大军的副帅令狐恭也不放在眼里。起初打过几次顺风顺水的仗后，更是目中无。在一次大规模作战中，认为仅凭自己一方便能取胜，为争夺首功，罔顾事先定好的合围之策，没等承平一方抵达作战位置便擅自发动进攻，结果不但失利，还令承平军队
露位置，引来数倍于他的敌军的围攻，
状万分危急。
这个时候，本该离他最近的宇文庆赶去救援，他却又担忧万一不胜再次损兵折将，意图撤退。当时派去和他临时协调的是何晋，何晋阻止退兵，却被宇文庆认为是对他的羞辱，拔剑刺伤了何晋。何晋
刚烈，宁死不让他走，宇文庆恼羞成怒，待要痛下杀手之际，裴萧元赶到，出手阻止，砍断了宇文庆刺出的剑，带得宇文庆也从马背上摔落，落地之时，恰被他自己手里还握着的断剑刺中，胸膛。
当时状混，宇文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