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冷不防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声音，稍稍一惊，循声转
，望见宫廊侧的墙边站着一
，那身材雄健，身穿武官朝服。
时节初夏，午后阳光开始有了白花花刺目的感觉，他立于廊下，顶无所遮蔽，双眼便被阳光
得微微眯起，看去面若带着不豫之色。
是胡儿承平。
只见他不待回应，话音落下，便迅速走到宫廊近畔，一掌搭在廊栏之上，轻轻一翻，若鹞子般落到了廊上，停在絮雨面前，随即不由分说，拽着她臂将强行带到了偏殿之后。
此处很快会被修作园苑，但如今还没成形，
石堆垒，只移栽了些丁香木樨之类的香木，其中最多的是楸木。
正是此木花盛的季节，满树紫蕊吐绽，连成大片，远远望去，若云浮殿间，紫雾蔽檐，倒确实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这胡儿生于狼庭，幼起牙牙学语之时，便随父兄族骑马开弓，臂力极大，絮雨被他抓住，如何挣脱得开，只能随他行走。
承平将一直拽到一丛茂盛的楸木之下，方撒开手，上下打量一眼，点了点：“真的是你！你怎来了这里？还
宫做了画师？”语气含着质问之意。
她上午在崇天殿内看到了离得近些的裴萧元，并没见到此。但猜测他当时必也在场。此刻忽然这般冒了出来，虽有几分意外，但也没有十分吃惊。
此前在郡守府和这王子虽连话都不曾直接说过，但多少也是看眼中，此行事狂肆，不讲章法，这样在宫中强行拦问话，于他应当根本不算什么。
她更无意树敌。
在不知裴萧元也来长安之前，她便曾考虑宫后万一遇到此该如何应对。当时便想好，和他解释一番，软语请他保守秘密，料他也不至于特意为难。而今裴萧元也来了，事
便更简单。
“裴司丞不曾与王子提过吗？”她问。
承平立在树下看她片刻，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色渐软：“自然说过。只是我还是不解。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此宫为圣万寿而起，内中将要复现京洛长卷。我是画师，若能参与其中借此留名，此生无憾。”
承平轻轻嗤笑一声：“你当我三岁小儿？”
“若不为此，你说我是为何而来？”絮雨反问一声。
承平面露迷惘之色，大约确实也想不出来，闭
再望她片刻。
“罢了！我是有别的话要和你说！”
“当
在郡守府，你可是因听到我与裴二的话，误会是他在我面前对你加以诋毁，这才悔婚出走？此事和他毫无
系。前一晚他半句也没说你不好。当时的混账话，全是我自己胡猜想逞一时快而已。你去后，裴公大发雷霆，将事全怪到了他的上。虽然你二早已解约，但既然找到了你，此事我须当面和你说清。一做事一担，你怪我无妨，不可误会裴二郎。”
没想到这胡儿回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这么一件事。
絮雨再次开，语气也软和了：“我知道。一开始你二我便谁都没怪。”
她应得如此之快，言语自然，倒叫承平怔了一下。
“当真？”他仿佛不信。
“我骗你作甚，原本就是我自己要走的，你说没说那些话都一样。”
此事一直是承平心中的疙瘩，此刻终于解开，浑身一松，觑对面一眼，忽然又想到自己曾绕墙三欲得见一面而不得的事。
“你实在是我见过的最为——”
他本要说“最为狠心的
郎”，想了想，把话吞了回去，顺势只将自己斜靠在近畔一株楸木的树上，静静看着对面树下的。
絮雨道：“我要走了。”
午休将过，这里或许很快就有花匠路过。不止如此，前殿那还未油漆的宫廊的方向，也隐隐飘来漆匠们拖动工案摩擦地面发出的吱吱的尖锐杂声。
“怕甚！”承平觑着她懒洋洋道，“我瞧你颇受器重，才宫，就被引到太子面前了。前殿全是，暂时少你一个，又如何？”
絮雨不睬他，转身要走，忽然听他又短促地道：“等一下！”
絮雨不解，停步转。
承平的目光落她帽上：“你上有东西。”他说道。
絮雨仰面。
顶紫英纷纷飘落，原来风摇树梢。
她明白了，抬手在帽上拂了拂，几片紫楸花瓣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