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赶到火场。
此事虽是意料之外,但他却知道那不是意外。康熙心中有猜测,那令他心底都升起一丝寒意和不可置信。
但他知道他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
他这厢正想着,齐东珠伸了伸腿脚,满布黑灰的鞋底在乾清宫的金砖之上踩了好几个鞋印。她悄声站起来,往门边儿瞄了瞄,小声道:
“皇上,我现在回景仁宫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崽们。
康熙瞥了她一眼,见她已经魂不守舍,恐怕心思早就飞回景仁宫了。康熙倒也没拦着,重新坐回上首,故作冷脸道:
“明封妃,你可要挑什么字?”
齐东珠听他声音中隐含威胁,大有她若对封妃之事还有置喙,便要将她押在乾清宫之态。
齐东珠唇角抽了抽,但一回儿没有因皇帝故作姿态的威胁感到不快。曾经对于齐东珠来说,康熙这种上位者的威胁就是肆意摆布,恶意打压,让她感到被压制,不被尊重,分外不快。
追根究底,她是真正的弱势方,执掌她生死的上位者任何带着恶意和轻蔑的风吹动,都会让她感到被威胁。
而如今则大有不同了。康熙今夜的举动就是她新的底气,即便那很有可能是暂时的,不长久的,但也足够了。感是
生来拥有的最平等的东西,它能让位置颠倒,能让规矩倾塌。
齐东珠没体会过的滋味,但她不是不熟悉
感。比格阿哥、萨摩耶阿哥和小狸花公主给她的孺慕和
护,让她永远不会真正成为景仁宫的
婢,卫双姐给她的友
让她和一宫之主嬉笑怒骂全无拘束,惠妃和佟佳皇后给她的体恤让她行事全无掣肘。
康熙为担忧她而犯险,便是让他们之间的权位关系失去了原本的平衡。当天平开始晃动,一切都有可能。她不再觉得被激怒或者隐隐恐惧,她望向康熙,坦然道:
“我要 ‘齐’这个字。”
康熙坐正了身体,没想到齐东珠给他这么利索的答复。他本来也就是想出言提醒齐东珠,若是主景仁宫,便一定会被封妃。齐东珠之前对于封妃的态度可不是这样,他本以为她会继续闭而不答或者装聋作哑,谁知等到了她眼晶亮,目光平和地看着他。
“齐,取齐家治国,也是好字。”
齐东珠讪笑一下。这个字是她那酒鬼亲爹的姓氏,齐东珠很讨厌那个,却习惯了这个姓氏。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名,但她想,这个名字也并不是束缚她的枷锁,齐是她的父姓,但谁又规定齐这个姓氏的起源便是她父族的血脉?
她的齐,是齐东珠的齐,不是代表她是齐家的儿,或是谁的延续。
在康熙的注视里,齐东珠转身离开,但到了门不得不向乾清宫的
婢讨要一个提灯,吓得那
婢手都有些抖,连忙提出提灯相送。
齐东珠婉拒,提灯前行,身后却跟了一串乾清宫的尾。她对此无可奈何,只能提着灯继续向前。此时春
渐长,接近了天亮时分,齐东珠手中提着的灯映亮了她身上披着的大氅的纹路,是用金线绣着的龙纹。
偏偏她还浑然不觉。
*
齐东珠趁着天光放亮的前夕踏了景仁宫,看到熟悉的宫殿,想到殿内熟悉的幼崽,她难以自制地生出了一点儿“归家”的心
。
宫外不是不好。宫外的子虽然辛苦,只有她和翠瑛两个
,像烧水、砍柴、采买这些事,都不太便捷。她的宅子还因年久不住
,有些地方漏水,还是她去市场寻
来修补的瓦片。
和自由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宫中的风景是复一
的乏味,宫外的风裹挟着各种气味儿,每一
都是新鲜。
可再好的光景,不比一种归家的踏实。她的幼崽们都在这里,她注定无法举步离乡。
景仁宫起的最早的那些婢看到了齐东珠,其中一个年幼些的宫
发出一声轻呼。这
没有休沐,景仁宫的大小阿哥都是要去进学的,齐东珠就正巧看到比格阿哥的小院门打开了,许多
影从里面晃出来。
熟悉的比格也踱步迈出了门槛,齐东珠见他像往一样沉着的一张比格小狗脸儿在看到自己的一刻色变了,黑色的小狗眼变大了一圈。比格向她走过来,脚步比踏出小院的时候不知快了多少。
他挪到齐东珠身边儿,带着白色尖尖的狗尾飞速摇摆,可是他的小狗脸在看到齐东珠脸上的黑灰和身上的大氅之后,又沉了几分,最后变成一副平静的模样:
“嬷嬷回来了,快去歇息吧。八妹没有被别的宫抱走,这些子八弟下了学就陪着她,一切都好着呢。”
齐东珠想伸出手摸摸他的小狗,却想到自己掌心的黑灰,怕蹭脏了马上要去上学的比格阿哥,最终只笑道:
“嗯,我回来了。”
刚听到风声跑出小院的萨摩耶阿哥可没管这么多,像一颗跳动的棉花球一样冲进了齐东珠的怀里,身上穿的棕色锦衣立刻蹭上了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