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色苍白,眼底青黑,一脸乏累,显出从未有过的疲惫之态。康熙在傍晚醒来,色比胤禛所想要好许多,这让胤禛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猜疑。
康熙看着榻前悲恸颓废的太子,脸上竟也流露出感怀的色。
“我儿…”康熙挣扎起身,太子连忙去搀扶,这对在太子渐年长后开始显露矛盾的父子此刻终于抛却了隔阂。太子献上金
纳霜,当场亲自试药,以证一颗赤诚纯孝之心。康熙感动落泪,而胤禛垂下眼,退出了主帐,在帐外遇到了匆匆从战场上赶来的大皇子胤褆,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胤褆脸上难以克制地扭曲厌憎之色。
“大哥。”胤禛打千儿行礼,见胤褆没什么反应,便自顾自站了起来。他心里是看不起胤褆的,对方刚有了一点儿军功傍身,便如此狂悖骄纵,本质与胤礽没什么两样,甚至不比胤礽城府沉。
“二哥献上西洋来的特效药,已为皇阿玛亲身试药,大哥不必担忧,皇阿玛定然会痊愈的。”
胤褆泛红的眼眸转过来,盯着胤禛,胤禛岿然不动,不多时,胤褆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主帐,纵马而去。
*
金纳霜对症,不过两
,即便康熙身体仍然虚弱,但已经可以回京修养了。
皇子流侍疾。一
他与太子
班,在帐外吸了一
清晨
湿的气息:“太子殿下,皇阿玛一
好过一
,今儿已经可以处理朝中送来的折子了,这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不
皇阿玛归京,一定会多加封赏太子。”
说完这话儿,胤禛在胤礽的不屑中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表,似乎是反应过来太子早就是一
之下,万
之上的存在,所谓加封更是无稽之谈。
太子的眸色沉下来,似乎在思索胤禛是故意的,还是脑子不清醒。胤禛面儿上有些慌的尴尬让他摆脱了嫌疑,没有引起太子更多的不满:“你倒是会说话儿。只不过寻药也非孤一
之功,孤听闻京中八弟和九弟得了消息,也去寻了金
纳霜,想来各位弟弟担忧皇父安危的纯孝之心是一样的。”
胤禛知道胤礽在试探,却恍若未查,仍然慌又不知所措地吹捧道:“弟弟们病急
投医罢了,哪儿比得上太子殿下亲身试药。他们不过是因为九弟素来与传教士走得近,消息广,所以才能先将药送到。不过皇父又如何敢用这方外之药,若不是太子殿下亲身试药,皇父断然是不敢采信夷
药物的——”
胤礽的脸色此刻沉如水,胤禛抬眼瞥了一眼,当即“吓”得噤若寒蝉,如坐针毡。再抬眼,胤礽竟然没有向大帐方向去侍疾,而是难压制怒气似的转身离开。等太子一行走了,胤禛垂着
,谨小慎微地走出了王庭,到了自个儿的帐中,方才扬起了脸,那舒展的面容上哪儿有半分的不知所措和惶恐不安?
他坐在帐中,回味着方才胤礽的脸色,不多时竟然呵笑出声。他身边儿的近侍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不敢重了。
此次康熙还未行至前线就身染疟疾,此事虽然为了战事安稳欺瞒朝廷,但太子胤礽何时得了消息,想来康熙心中也有数。太子暗中寻药,静待事发展的决策并非愚蠢,而是最聪明的做法儿。直到康熙一病不起,康熙的心腹将信件儿送到了景仁宫,太子即刻上路,摆出为父皇献药的纯孝姿态,即便是朝中对于他心存芥蒂的官员也挑不出什么错儿来。
可太子一来错估了齐东珠的本事,二来低估了皇阿玛对于齐东珠的信任。多年夫妻,景仁宫已经与椒房无异。胤禛这些年看得清明,停滞了的宫廷大小选更是景仁宫荣宠不衰的铁证。太子将这些视作眼中钉,但他却从没将齐东珠和她所行之事看在眼里。
这便是他一个
绽,而胤禩在军中势力便是他第二重
绽。胤禛即便对胤禩的张狂和放肆百般指摘,但他对胤禩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胤禩已经在收拢宗室之心了,而这是太子在康熙的监视下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
旗关,非
新觉罗氏不可称王,非宗室血脉不可居高位。旗
几乎掌握了这个王朝所有的权力,而他们都和
新觉罗氏有着密不可分的姻亲关系。诸位亲王中,权势最盛的裕亲王府和胤禩
匪浅,他的继承
保泰以胤禩马首是瞻。安亲王一脉是皇帝亲自指给胤禩的姻亲,这也弥补了他母族疲弱的短板。
朝中位列半朝的佟家和胤禩匪浅,此次在军中效力的佟国纲、鄂伦岱等都以胤禩长辈自居,纳兰氏在明珠被惩处后蛰伏起来,可却也从不冷落胤禩。而此次,胤禛甚至都不知胤禩用了哪重关系,以这等迅捷速度将药送到了御前。
太子恐怕更想不到此处了。胤禛知道他这二哥虽然残,但对康熙当真有几分父子之
,如若不然,便会听信索额图的谗言,加冠登基了。即便太子疯癫无状,他也不会不知此刻恐怕是他最好的机会了——皇阿玛还未对索额图一党动手,索额图还能为太子做这个马前卒。
可是在与康熙的父子之面前,太子犹豫了,这让他的聪明全成了自作聪明。他虽然满心算计,动作迟缓,但仍然在康熙病重前献上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