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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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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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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聚拢。

季时傿面无表,像是察觉不出魂体无法触碰实物一样,她不停地伸出手,无数次穿过身体,却还是不死心一般,固执地想要抹去那片痕迹。

最终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她真的死了。

没有死在凶狠的敌刀下,却死在了自己的袍泽手中,而她到现在连细是谁都不知道。满天黄沙将一切掩盖于此,此夜之后,岐州之变只会成为史书上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战役,没有知道其中发生过怎样的变故,她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将这些传递给世

传言都说死后若无收尸,无祭奠,则会变成孤魂野鬼。季时傿双亲俱丧,孑然一身,恐怕未及来,自己已先沦为秃鹫腹中之物了。

她想到这儿,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距离很远,从天际泄下,然后渐渐变得清晰。

马蹄声很快,恍惚间像是从败窗棂中窥听到的急雨,猝不及防地砸在了她的心,季时傿掀起眼皮,看到远处奔来的身影,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风沙满身,形色仓皇,下马时动作僵硬,几乎是从马背上坠下来的。他磕磕绊绊地站起,没走几步又摔了下去,踉跄地穿行在尸山血海中,不知道在找谁。

季时傿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猜想对方是哪名士兵的亲或是朋友,得知了此次变故后赶来,为这名士兵收尸。

已经穿过大片尸骸,来时的雪色长衫染了血,在长久的寻找中他的变化过好几次,从一开始的害怕到期待再到惴惴不安。

战场上刀剑无眼,多是残缺不堪的躯体与五官难辨的面容,他找得艰难,动作越来越缓慢,行走间衣上沾了腐,脸上蹭了血,他从清晨走到黄昏,终于走到了季时傿身前。

彼时他已经无力再站立,几乎是手肘支撑在地上匍匐而来。季时傿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她原本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现在手指下意识地蜷曲了起来,如今成了鬼,却有一种呼吸停滞的感觉,那伏在她身侧,眼里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泪。

他喉咙里发出声音,如同生锈的铁块摩擦在一起,“季……”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从长袖中伸出的手臂如雨打风吹时战栗的枝梗,季时傿不认识他,此刻心里却莫名地浮上了一个念:他在找我。

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腹在季时傿的脸颊上擦过,他试图擦去那些尘土与血迹,手却怎么都找不准位置,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此时落余晖将尽,八表同昏,举目昏沉之色,陇上有几点明星似隐似现,天际忽然划过一只大雁,穿过金色的云层,复又低垂冲进荒芜的风沙当中,四下里重新归为平静。

跪在她身侧,腰间的玉佩垂下来,季时傿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图案,“瀚海生”,是泓峥书院的沈居和先生曾作的一幅画,后来刻在玉佩上赠予了徒。

若她没记错,那位徒的姓名叫做梁齐因。

季时傿恍遭雷击,目光上移停在男的面容上,幼时父亲曾为她说了一门婚事,定的便是庆国公梁弼的儿子梁齐因。

但是后来父亲去世,她北上领兵,鲜少回京,梁齐因得了眼疾后仕途难行,再加上她不愿嫁,这门婚事其实已经形同虚有,四年前她便亲自登门将婚退了。

季时傿不记得她与梁齐因有什么,她与他之间仅有的关联可能就是这段曾经的婚约,她对梁齐因没有感,料他对自己也是如此,却没想到,岐州之变后,第一个来找她的居然是梁齐因。

难怪他总要贴着尸体的脸辨认许久,金池附近几千具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他眼睛不好看不清,想要认出她就比常更困难些,只是他一个半瞎,是如何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赶来的呢。

梁齐因脸上所有的绪如水般褪去,他缓缓俯下身,用还算净的袍袖擦去季时傿脸上的污垢,动作很轻,有一种近乎虔诚般的小心翼翼。

季时傿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音到了喉间才想起,她如今成了鬼,应该是不能再和说话了。

金乌坠落,天边最后一片霞光即将被夜幕吞噬。梁齐因弯腰抱起季时傿的尸体,身后蜿蜒的脚印重新被流沙填满,他走得很慢,影子在苍茫无边的戈壁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成元三十年,北境统帅季时傿在出关与鞑靼谈判的路上遭遇伏击,尸骨无存。

季时傿的灵柩停在梁齐因的别庄中,自岐州回京已有三,朝堂上关于此次变故的处理方式吵得不可开,大部分都是弹劾季时傿的,少部分说要给她追封,其余皆不发表陈词,或作隔山观虎斗,或根本不敢牵扯进此事当中。

堂内烛光闪动,季时傿默立于角落,她还是战死时的相貌,胸的有个渗的窟窿,残的轻甲挂在身上,腿上的伤可见骨。

她瞄了一眼棺椁中的自己,衣裳崭新又致,脸上布着淡淡的妆,梁齐因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除掉了她脸上的尸斑,一眼看过去,棺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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