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冷面薄唇，
却和善勤政；自然也有说他早早发配封地，乡野出身，不知尊卑有别，有失皇家颜面。
戚相野对此知之甚少，朝中少不得弄虚作假，沽名钓誉之辈，更何况是堂堂皇子，拉拢心的手段自然层出不穷。
他
子便是死于官场的尔虞我诈，党同伐异之中，数十年下来戚方禹对此厌恶至极，但也无法狠下心就此脱身，面对赵嘉晏的几句话，他只笑不语，好话都会说，真正能做到知行合一的又有几个。
因此他稍稍诧异完便开
道：
“说到中州，殿下救万民于水
火热，此等功绩足以名垂青史，臣实感敬佩。”
赵嘉晏立刻低下
去，
谦卑，“戚阁老实在是折煞我了，哪里说的上是什么功绩。在其位，尽其责罢了，我既姓赵，享有皇室尊荣，为百姓谋求生计本就是我分内之事，父皇既命我为钦差，我只是按律行事，不过是凑巧没有办砸，戚阁老莫要再说‘青史’之言，叫我惶恐。”
戚方禹笑了一下，往凉亭内走进了几分，负手而立。其实他今年不过半百之龄，两鬓却已霜白胜雪，然脊背挺直，目光如炬，看上去反倒叫心生敬畏。
远处暖阁传来的乐声听不太清晰，恍惚间若天外来音。戚方禹沉默半晌，忽然道：“殿下觉得今
这宴会如何？”
“前无古，后无来者。”
戚方禹遥望宫墙流水，叹道：“殿下可知，为了那凤冠上的珍珠，今年东北等地有多少采珠亡于冰寒的江流与凶恶的水兽腹中。”
“那戏台上唱戏的有几乃中州士，家
亡，妻离子散，却被强抓来唱这盛世和睦的假象欢曲。”
赵嘉晏眼睛动了动，“我听说今年北地严寒，九月就开始下雪了。”
“年关难过，只怕又是一场恶战。”戚方禹收回目光，“近殿下是向圣上启奏要前往江南清算李氏吗？”
赵嘉晏点点，“是，不过清算李氏是一回事，我更想做的，是重新丈量土地。江南鱼米之乡，富饶之地，只是大部分农田都被豪绅权贵占据，清田过后，税源扩大，或可扭转往年大靖
不敷出的局面。”
戚方禹攥紧被风吹起的衣袖，忍下喉间的瘙|痒，咽了咽水道：“陛下同意了？”
“还没……”
“这样的活计，揽起来可没那么轻松。”
赵嘉晏自然明白，淡淡道：“民为本，行利民之事，实则为国夯基，是不轻松，但总得有去做吧。”
“令郎之言，我一直记得，也不止我一个会记得。”赵嘉晏面向戚方禹道：“如今它就刻在中州河道旁的石碑上，每一个从那里路过的都能看到那句话，从此前赴后继，绝不止他一。”
戚方禹顿时愣住，他倒吸了一凉气，喉咙里顿时痒难耐，刚张就猛咳不止。
赵嘉晏脸色一变，慌
地上前扶住他，“戚阁老，是不是这里风太大呛着了？您还好吗？我去给您请太医吧。”
“不、不用……”戚方禹按住他的手臂，眼睛被呛得有些红，
枯紧瘦的双手颤抖了一下，“殿下等等！”
他也不知道他此刻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但面前这个青年刚刚说的那段提到了他惨死子的话，让戚方禹突然觉得，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身后名，未必不是后继者引以为鉴的指路明灯。
至少在这一瞬间，他愿意相信赵嘉晏利民之心不假。
“殿下此去江南……真的能为百姓谋来福祉吗？”
赵嘉晏沉下声，郑重道：“我不敢托大，但……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