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像是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一句话喘几气,季时傿不得不扶起她在床边坐下。
“既然没有力气,为什么还要强撑着起来梳妆打扮?”
太后靠着身后的枕,咳了两声看向季时傿,摸了摸她的
发,“哀家是太后,不能失仪,不然还怎么给天下
做表率?”
季时傿平淡,“我只知道病重的
该好好休息。”
太后笑了笑,“小时傿还是关心皇的。”
季时傿嘴角僵住,目光游离落在他处。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疯了,太后的每一个字眼都在叫嚣着嘲讽她以前多么天真愚蠢,可是她的关怀几乎是下意识的,根本由不得自己斟酌。
“当太后便一定要如此么?假面在脸上戴久了,连身边的都不知道最真实的你究竟是何种模样。”
杀我母亲的,和疼了我数年的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太后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忽然伸手拉住季时傿,“小时傿,你……”
“太后娘娘。”季时傿抬起,瞳孔中平静无波,一旦起了
就再也没法停下来,“您告诉我,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太后张了张嘴,眼前逐渐开始模糊,她忽然想到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晴空碧云的好天气,季暮推辞了成元帝给他安排的婚事,从刚被东瀛侵袭的江南水乡,带回来一个战后失去双亲的少
,求她给他们两
赐婚。
那个少,有和季时傿一模一样的眼睛,太后只要一回想,就能想起她刚有孕不久到宫里看自己,被太医诊断出来时,那双鹿眸一般水润惊讶的眼睛。
像一面镜子,清晰地照映出了她的脸。
此刻太后又同样在季时傿明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枯的面容,皱纹,老年斑,脂
也挡不住的苍老,狰狞得让她一瞬间感受到了恐惧。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时傿。”太后紧紧抓住季时傿的手,胸因为急促的喘息而不停起伏,“皇
是真的疼你,皇
……”
季时傿苦笑一声,低下,“太后娘娘,您为什么要抖呢?”
“哀家……”
太后顿时愣住,仓皇地收回手,可季时傿不给她一点可以逃避的机会,自顾自强硬又漠然道:
“因为我爹不肯娶你们安排的子,你们怕他会脱离掌控,便害死我母亲,又将我接进宫做
质是吗?”
“不,不是这样……”
太后别过,求救一般重新握紧她的手臂。
“你听皇解释,你不要被小
诓骗你……”
她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泪水划过脸上的香,留下了一连串狼狈的痕迹,她想解释,可是她不停地摇
,却连一句可以解释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因为这是事实啊。
“哀家没有办法,朝局不稳,如慎也是哀家跟前的孩子,哀家不想那样做的,可是哀家不敢,哀家怕赌输啊——”
季时傿目光晃颤,抬眼忍住泪水,尽管她已经知道理由,可陡然从太后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连刀割开心上血的声音都听到了。
没意思真的,空前的疲惫感涌过全身,季时傿一时啼笑皆非,“错在我,是我太天真。”
她一寸一寸地抽回手,“太后娘娘对我有养育之恩,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恨您怪您的必要了。”
“小时傿……”
“娘娘,多余的话,便不用讲了,这一面已经见过,你我之间,就这样吧。”
“等、等等——”
太后紧紧扯住她的手腕,近乎哀求地哽咽道:“时傿,从前……你都是跟嘉礼他们一起喊我皇的,不要改
……好不好?”
季时傿脚下一顿,背对着床铺,一瞬间便落下泪来
就是这么
是心非,每一句藏着刀子的话,何尝不是将刀锋也对准了自己,弄得两败俱伤,鲜血淋漓。
季时傿喉间滚烫,“从前是时傿逾矩,还望娘娘莫怪。”
“时傿!”太后挣扎着要站起,半个身子塌出床铺,如同一根烧得只剩下灰烬的残烛,“你还能再叫我一声皇吗?”
季时傿一动不动,她望着空的慈宁宫,忽然想起,自己和赵嘉礼打完架,湿漉漉地被
官抱着送回慈宁宫。
她从前仗着太厚的宠肆无忌惮,宫里没有
敢招惹她,可就是那一次,季时傿终于意识到她犯了怎样一个大错,她挑衅了皇家的威严。
可太后却一句也没有骂她,怕她冷着,用锦被将自己裹住,紧紧地抱在怀里,甚至在成元帝想要兴师问罪的时候,替她求。
十六岁那年,边境国土屡失,满朝文武在纸醉金迷中养得不知今夕何年,还以为大靖尚是鼎盛时期,无敢犯,直到鞑靼接连攻下十三座城池,朝廷才慌了。
百般无奈之下,季时傿只能挂帅出征,临行的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