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策战得热汗淋漓,蕃兵无法前进半步,心底却隐隐纳罕,父亲向来以攻为守,纵是开场不利,也定会寻机突,怎的一直不见动静?眼看裴引贤又来助防,他越发不解,然而此时无法询问,只能继续拼杀。
裴行彦数次上阵,经历的大战却不多,均是依靠父亲或叔伯判定战,从未独挡一面。此时见主帅突发意外,他心惶
的受令而去,等瞧见敌军后方密集如蚁,顿时生出了退意。
陆九郎初离天德城就见过韩戎秋分兵突袭的厉害,此次兵力充足,夜袭扰更易,绝不肯放过良机,话语也不客气,“这算什么严密,敌军主力在阵前,只要引开后防,声东击西,必能斩将得手,连冲阵的胆子也没有,你还有脸来混军功?”
裴行彦大怒,“家父有令不可冒进,狗东西充什么能耐,想死你去打阵!”
陆九郎见天色将明,越发激火,“狗的不可冒进,正方便你装熊,老子不怕前冲,只怕你个软货没本事拿下主将!”
裴行彦怒火中烧,戟指骂道,“狗眼看低的杂碎,冲就冲,看谁有能耐拿下主将!”
陆九郎留下一个轻蔑至极的冷笑,转身带兵就走。
薛季已经成了王弟央格,他事败归返蕃地,受了无数嘲鄙,好容易在乌伦海死后晋升,本想靠着内助狄银突袭成功,一增军中威望,谁想到重挫在独山海,还因韩明铮一通胡扯,蒙上了私通朔方军的嫌疑,受狄银一系的攻击,地位岌岌可危。
他只有自请出征,以一场大战证明清白,用战绩压住非议。然而河西军太强,纵是夜袭也不曾溃,迅速稳住了防线,蕃军几度冲撞,始终难有进展。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央格面沉如铁,心焦灼万分,一旦天亮,河西军必会反击,到时候攻守相易,更难应对。
无边的长随晨风寂寂起伏,天地未明,正在黎明前最昏矇的一刻,骤然有漫天飞箭从
间腾起,激
蕃军后阵。
陆九郎全力疾冲,长枪翻挑如龙,领着赤火兵如一枚利刃疾冲,激然剖开了巨兽之尾,蕃兵后军猝不及防,登时喧起来。
裴佑靖在中军执千里镜望见,眼皮微微一跳,全而观。
敌兵回迎击,倾力反绞,陆九郎接连挑死敌将,所过处死伤无数,枪与马如蒙血洗,杀得通身发烫,吸引了后军的大量兵力。
裴行彦在远处观战,按说该配合从另一边杀,却迟迟按辔不动。他的心激烈的摆
,一面新仇叠着旧怨,恨毒了陆九郎;一面又在恐惧,万一冲杀不成,岂不是自陷敌阵,哪还有生理。他转了无数念
,极希望有
能拿个主意,却连裴盛也退在十余步外,目光绝不相触。
裴行彦最后将心一横,扫了一眼战场,“撤!那狗东西冲,让他自己去死!”
一缕朝霞投落原野,天地漾起一层红光,宛如稀薄的鲜血。
裴佑靖面色幽寒,垂下了千里镜。
史勇带着近卫营奋勇拼杀,迟迟不见应合,越来越慌,“妈的,裴家那货怂了,骗了我们!”
陆九郎也发觉了不妙,他万没想到,裴行彦竟然临阵退缩,如今三千陷在敌阵,一退前功尽弃,还如何拿军功娶韩明铮,裴家指不定还要反咬一
。
他激血上涌,目眦欲裂,“拼!等击杀了大将,老子回去咬死他!”
赤火兵顽强的冲前,但四周围得铁桶一般,敌刃纷纷袭来,几乎寸步难移,陆九郎竭尽全力的冲杀,依然在央格百丈以外。
央格毫不动容,只当这三千是送死,连看一眼都不屑。
后军的动静传到前军,韩平策觉出异动,振臂劲呼,青木军如激前涌,随着天光一层层向前推进,蕃军开始吃紧,有些稳不住了。
陆九郎一行几乎折损殆尽,最后的数百淹没在黑压压的敌阵,不断被斩得血
支离,倒下时已不成
形。
陆九郎依然在试图前冲,敌似不绝的海水,绵绵不断的封涌。
石绝望的喊道,“九郎,冲不过去了!”
史勇多处挂彩,拼命吼道,“撤啊!不能白死!”
这一撤万事皆休,陆九郎愤怒又不甘,恨不得战死算了,直到史勇一耳光甩到脸上,他才彻底清醒。史勇也不管上下之别,扯转他的马向外冲去,赤火兵由攻转退,拼力朝外杀,一路退一路折损。
陆九郎拼死杀到敌阵边缘,几名敌将左右夹攻。他伏鞍一避,腰侧豁开了血,回枪挑下一
,冷不防侧旁一枪从颊上擦过,登时血流披面。
陆九郎顾不得理会,忍痛还击,纵是他骁勇无比,难敌枪纷落,眼看一枪未能封住,
命将休,史勇舍死一扑,用身子挡下了枪刃。
史勇中涌出鲜血,攥着枪尖不让敌将拔出,以最后的力气吼出,“走——”
陆九郎近乎要疯了,戾气溢身,一心与敌将同归于尽,此时青木军的前推带来了极大的威压,蕃军开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