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提早了半个月发动的。
荀引鹤匆忙之际，打翻了茶盏，把副监拎到主座上坐着，自己急匆匆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常年熏着香，他一进去，就知道自己身上血腥味重了，他沉着色换上了备用的
净衣服，露出了串在手腕上的佛串。
他方才监斩时，每落地一颗
，他就拨一遍念珠。为江寄月祈福，不想老天爷把自己的杀孽算到江寄月的上。
可是她还是早产了。
荀引鹤有时候也不明白，明明他的一切初衷都是好的，但每一次，真的是每一次，都必须鲜血淋满手，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他系腰带的手都在抖。
马车才停稳，他便跳了下来，往桐丹院跑去，同样浓重的血腥味让荀引鹤脸色煞白，明明方才还能冷静地看着落地，此时却忍不住恶心。
他没给自己缓气的时间，径直冲进屋里，荀老太太拦都拦不住。
屋里稳婆托着江寄月的上半身，喂她喝参汤，看到他进来，吓得手都晃了下，江寄月呛住了，荀引鹤忙接过江寄月，给她顺气。
稳婆诺诺地站着，都说产房血气重，不吉利，男是进不得的，可是看荀引鹤那样子，似乎半点忌讳都没有，稳婆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劝出声。
江寄月喝完了参汤，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公务不要紧吗？”
“不要紧。”荀引鹤的声音都在发紧，江寄月浑身都是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分不清究竟是疼的还是用力的，她脸色很白，唇上也没有血色，很憔悴，很憔悴。
荀引鹤的大掌替她抹去额上的汗，问稳婆：“夫
况如何？”
稳婆道：“夫况不错的。”
荀引鹤提高了嗓音：“这也叫不错？”
床尾放着的脸盆里都是血，当他没看见呢。
江寄月一扯他的袖子，道：“稳婆说了，我是胎，所以艰难点，但也在慢慢开指了，就是疼得慌，难熬些而已。”
就是，而已。
荀引鹤也不知道江寄月是怎么轻描淡写说出这两个词的，他抱着江寄月，轻声说对不起。
江寄月不解：“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稳婆在旁道：“夫身体底子不错，等开了指，会生得快的。
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哪个都很艰难，相爷还是让夫好好躺着，攒点力气罢。”
荀引鹤小心翼翼地把江寄月放下，坐在床边看着她。
再过了半个时辰，江寄月就把孩子生出来，从小跑山跑惯的体格确实好，稳婆都说胎能生得这样快，已经很好了。
她边说，边把孩子身上的血擦净，裹上准备好的包褥，给荀引鹤抱过去：“恭喜相爷，是小公子呢。”
却见荀引鹤根本没有功夫理会这个，他弯下腰，在已经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江寄月的额上亲了一下，又一下。
稳婆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
江寄月这黑沉一觉，睡了差不多一天，等醒来时，荀引鹤还靠在床，她迷蒙地问道：“孩子还没生出来吗？”
荀引鹤回，探过身来：“生了。炉上炖着鸽子粥，我让端过来。”
江寄月动了动，才发现她的手一直握在荀引鹤的掌心里，生产时是，生产完后仍是，江寄月道：“生的是男孩还是孩？长的是像你些，还是更像我些？”
荀引鹤道：“我不知道。”
江寄月道：“你不知道？我这睡了几个时辰了？”
荀引鹤道：“差不多一天了。”
江寄月更是惊讶：“都一天了，你还不知道平安是男孩还是孩？你没去见过他吗？”
荀引鹤道：“孩子有
娘照顾，娘也看着，你总是不醒，我担心你，不敢离开你半步。”
江寄月叹气，道：“我只是太累了，所以睡得久了些。”
荀引鹤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一直守在这儿。
江寄月没说这话，只道：“让端粥进来吧，我饿了。”
粥是一直滚着备好的，很快就端上来了，荀引鹤扶着江寄月靠在枕上，亲自端着粥喂给她吃，佛串从他的腕骨上垂了下来，江寄月盯着了，道：“我记得你不信这个，怎么戴上了？”
她想了想，觉得便是现今，荀引鹤也是不信的，不然这佛串也不至于戴得有一下没一下的，连她都是一次见。
荀引鹤看了眼，道：“求个心安而已，戴上时却总在想，若是真有佛，见我这般心不诚只为所求而拜它，恐怕更是要发怒，所以更不知道该戴还是不戴了。”
江寄月道：“那就不戴了。”
荀引鹤看她。
江寄月道：“爹爹出事后，我求过多少次佛，也没见它们出来过，反而是你，总在我身边。若世间真有佛，对我而言，大约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