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看到了悲恸的形状。
师殷将手扶在他肩膀上,久久注视着他,一直待到他的颤抖没那么强烈了,才轻声问道:“骨殖敛于何处?”
“没有尸身……阳州的族亲寄信来说,他们的尸骨血模糊,形容凄惨……路途遥远,天气又热,无法送归故土,只能同其他蒙难的
一同埋在阳州了。”
“……等城外况好些了,咱们去给大家立个衣冠冢罢。”
绪逐渐缓和过来后,他才想起来问师殷道:“这阵子你上哪儿去了?爹娘离家前还
代我要时常顾着你,可我去你那儿好几次,都没寻得
影。”
听到这话,师殷和孩对视一眼,然后师殷忖度着开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先同她认识下吧。”
孩站起身来,浸着油光的唇边还挂着粒饭粘子。
她向他伸出手来,说:“你好,我叫凰凌世,凤凰的凰,凌云的凌,世界的世。”
师殷同她的很坦
,语气很平和,讲的话也简洁有力,而融卿恽听完,却不由得微微用五指撑住了额角,好似酒后眩晕一般。
“所以说,你们是来拉我一起……造反的?”
造反。
做了十九年安分守己的顺民,哪怕子过得一年比一年苦,哪怕一家
都横死异乡,哪怕他自个儿几乎没了生的意志,“造反”这个词,也是一次都没出现过在脑海里的。
倒不是对这险恶世道毫无恨意,只是这恨意投苍茫天地中,一时间举目四望,处处都是混沌的恶,恨意反而不知该
向何处了。
心怀无处发泄的恨,只能折磨自苦。
“造反”,这个主意恰巧就在这样一个时刻送到他眼前了,犹如在即将涨的堤坝上,适时凿出了一个泄
,一个温驯的普通
,不被
到极限,很难想到那难明的恨意,竟还能以此种方式付诸实际。
融卿恽或许永远不会想到、不会答应这种事。
除了此时此刻。
“你们组建的这支赤凰军,驻地在何处?”
青鸾皇朝覆灭的倒数第十年,遥远的南方海岸炎州城内,赤凰起义军首领凰凌世的狗军师储备+。
赤凰皇朝进度:3%。
最初的时候,赤凰军只有八百多,融卿恽来到他们的聚集地,发现这群
里,少有受过正经军事训练的,拿的武器也是鱼叉镰刀一类的农具,护具就更别说了,拿蓑衣凑合凑合得了。
融卿恽先是惊愕,继而释然,所谓生苦短重在体验,
芥之命罢了,丢了也不足惜,姑且抛开一切大闹一场吧。
翻译过来即为:过把瘾就死(^_^)v。
“这样不行的,”他找来束带绑好袖,又将衣摆掖起来,“
太少了,战力也较为低下。”
他是务实的子,造反也造得脚踏实地,殊不知“做最足的打算,报最坏的期待”反而恰是成事的法门了。
他们一行于秋收时节起事,先和城中其他三
起义军经历了几
械斗,将队伍扩充到了三千多
;然后在隆冬时节的子夜,融卿恽和凰凌世装作尸体,混在运尸车上出了城,俩
连夜赶往炎州融氏的本家甘汲,靠融卿恽的游说,在甘汲募到了六千多
。
城内城外的赤凰军里应外合,歼灭了围城的青羽军,到来年春天时,一个一万的起义军初具规模了。
落到纸面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其间艰险,唯亲历者方知。
清明时节,融卿恽、师殷同凰凌世三,在城外为融家及其他死难者修建坟冢,祭祀悼念。
按照习俗,扫墓后分食祭品。融卿恽捧着一卷润饼,怔怔地出了会儿,凰凌世看他有异,便主动凑过来问他:“融融,你还好吗?”
融卿恽回过来,温和地笑了下:“我没事……只是方才忽然想到,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准备祭祀的食物,往年都是父母带着做的,父亲烘饼皮,母亲调馅儿,我和弟妹打下手。母亲调的馅儿总是很香,切的笋丝春一般细,如今
到自己做了,总学不像那番滋味……”
凰凌世没有说话,只是凑过去,同他额角相抵,手在身后像给小兽顺毛一般轻轻捋着他的脊梁。
或许是额角的一点温度确实催眼热,又或许脊后的轻抚足够消化心防,突然间的,他想再多说一点心里话。
“我始终有些习惯不了,他们竟都不在了,有时早上醒得早,没睁开眼时,会下意识觉得母亲就要来唤我早起了,然后我会在弟妹的吵嚷声中醒来,”他忍不住笑了下,眼里却有些微泪光,“以前总觉得家里一年到都闹哄哄的,时刻都有四五张嘴在说话,我以前把家里戏称为039鹊巢039,有时还会刻意离家去躲个清净……现在不太敢回去了,那里太静了,偶尔去过一晚,在寂静里睡去,又在寂静里醒来,那过分的静便又一次地提醒我,家里
确实都不在了。”
她凝听着,末了捧起他低垂的面庞,认真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