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自己当时用的纸，是中原上好的楮练。胡地千金难寻也就罢了，那些蠢狗互通有无也不习惯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多半是随手剥下来的什么皮子。
这么想着，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带印空纸这东西可不是件小事，这意味着拿到的
可以在上面随意书写内容。这个把戏，薛凌反而相熟。远在平城时，鲁文安手上就常有盖了官印的空白公文。
问起来，只说是世事多变，万一递上去的旧公文赶不上新天儿，同朝为官，可不得帮着遮掩一二。千里来回取信已是不及，那空白公文就派上了用场。找个技艺高超的捉刀手，便能仿得惟妙惟肖。
当时听得薛凌连连叫好，直夸这些实在是妙啊。今儿个再记起来，这种颠三倒四，明哲保身的事，薛弋寒又参与了多少？
决然说不得
佞，水远山迢，伴君如虎。昨天听说祖宗得了个灵兽要贺，信到的时候祖宗已经被那蠢货咬了趴在床上起不来，这马
不就拍蹄子上了。有一纸可改的白信，是能省了很多麻烦事。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就算薛弋寒自身不为，总要对旁默许一二。
功过暂且不论，坐在这里，薛凌也没工夫去想这些事。只是有了这些潜移默化，她连脑子都不用过，便知胡绝不会闲的慌要拿几张拓印回去鉴赏。拓跋铣竟然是已经急到了这个地步，等不及印回去，只想先搞两张空白的信来用。
薛凌能听出那胡的意思，那胡也能轻而易举的听出薛凌不愿，又陪着笑道：“姑娘无需担忧，我家主不是空手套白狼。”
他看了一圈周围，站起来走到薛凌面前，端起先前江玉枫斟好的茶，双手举给薛凌道：“中原有以茶代酒一说，
乡随俗，我替主先敬姑娘一杯，请姑娘行个方便。”
言罢又将茶碗往薛凌脸跟前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薛姑娘不必着急，王上知姑娘心思缜密。今
只需姑娘将印借我一观，来霍云昇离京，再行落拓如何。”
薛凌伸手将碗拨向一边，挪着身子又往后退了一些，半天才憋出两字：“好啊……”说完将两枚印都掏了出来一并丢给几，又对着江玉枫道：“给我换一杯。”
说话间视线却是分毫没有离开那胡的手，江府既是让几在这碰面，她也不惧几个胡就此抢了去，却唯恐此趁手掉包。
江玉枫这会倒乖觉，茶夹夹着碗顺手就递了过来，薛凌喝到嘴里，清香甘冽，方知里
没兑牛
。她初是有些怀念那
甜气，现在反倒觉得确实是中原的茶更甚一筹。
那胡接了印，并不曾细看，而是在手指在上摸索了一圈，而后对着另外两相视点，说了句胡语，便把印还给了薛凌，还周到的喊了一声“姑娘仗义”。薛凌接过两枚印，却不再往贴身处放，只塞在腰带间，多花了些功夫确认不会掉出来。
此事一了，那三面色顿变得喜庆十足，仿佛真是来行商的胡，不管薛凌与江玉枫色恶劣，仍是十分爽朗和她二说笑。
薛凌从一进到这屋子，就颇有微词。她去过鲜卑不假，可江府竟然将胡带到京中来议事。就算是拓跋铣发了疯，江府总该推脱一二，如今……如今……如今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也许，这梁国上下，不仅仅是薛凌在想，如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可即使谁都不愿走到这一步，却谁也没有停下。
既是胡起了欢声，薛凌也逐渐少了几分少爷气，她本就十分好哄。打成一片是决然不能，但言辞多有收敛。其余几一直是笑骂由，没了她针锋刻薄，这屋里转眼就真成了个雅间，就差来几个歌
吹拉弹唱。
茶水又续了两碗，借着个由，那胡就说起了石亓二从鲜卑逃脱一事。薛凌知是拓跋铣想证实一下究竟是不是自己
的，却还是忍不住有卖弄之
。
那趟鲜卑之行，明明是先费劲功夫给拓跋铣下了药，却没占着半分便宜。她这么好胜心切的，有机会嘲笑两声，自然不舍得放过机会。
且聊聊自己跟羯的渊源，多少能震慑一下拓跋铣，让他别以为自己非得
着鲜卑不放。何况，江玉枫还坐在一旁，一起听个新鲜，也好让江府多一重忌惮。
薛凌将所有的事儿串起来，一脑安在自己上，说当初自己先去胡地结识了石亓，骗着他去了鲜卑，又不知鬼不觉的将带回了羯。语气虽是轻描淡写，好像此事不值一提，得意处却小有摇晃脑。
就连江玉枫佯装埋，仍能借着捡拾茶碗，点水取料的功夫，瞧见她脸上飞扬自傲，截然不是这数月来凄风苦雨色厉骨狞的薛小少爷。那几个胡却十分给面子，空隙处阿谀奉承好似此事并非鲜卑吃了暗亏，是薛凌给鲜卑带来了天大的福气一样。
若悬河停住时，她微抬下颌瞧着那，有睥睨之感，道：“都是我的，如何？”
如何？
那胡拍掌连连，夸赞不绝于耳。薛凌听了一段，明知这些必然不会全信她说的，所谓佩服不过是讨好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