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从眼角泌出,又流到耳边。
他说:“不是啊!”
一激动,又开始惊厥,黄靖愢慌的手足无措安抚道:“不是,不是,爹……”,黄续昼还在重复问:“是什么,是什么?”
是什么?
他突然后悔,后悔前的决定,可现在已经没有能力重新做个选择。好像
腔里只能发出这三个音节了,且这不是对晚辈的教诲,而是一种死不瞑目的执念。
若是黄续昼未曾抱恙,霍家这么大事,必然瞒不过他。但两月余前,黄老爷子突而晕厥,再醒过来,就终不下床榻。
然外虽然传言声嚣,霍家案时,其实他尚有一息之力思索。只是霍准和霍云昇之死扑朔迷离。
没死,还能想想办法,若是
真死了,说给自己的老爹,除了加重病体,好像百无一用。
黄靖愢还没拿定主意要不要问问自家老爹如何看待,霍云旸死讯又传回京都,霍家彻底无力回天,他再无提起的必要。另一魏塱知道自己的外公与霍准不清不白,特意提醒了两句,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舌
老实些比较好。
黄家其他如何想未知,但道理上是这么回事,何况黄靖愢做主将事瞒下来,老爷子的院子里,便清净的很,直到那个不知名的丫鬟闯进门。
黄续昼本就醒着,体内剧痛使他压根就没几个时辰能睡着。可惜他没瞧见那丫鬟模样,因为睁眼极费气力,而不受控制的呕吐将他仅剩气力全部占用。
你看,一辈子风光无限活到
,临了被个畜生般的小贱
给捅了一刀。
他极力缓和着愤怒和对死亡的恐惧,只想在临死之前代儿子杀进府里丫鬟,陪着自己的骨
一道儿到黄土里
去。
不是,不杀也行,活气养地,可以福泽黄家子孙后代。
可半修养后,黄续昼并没与黄靖愢说起这事,甚至都没问霍家事。他只叫自己的大儿子去寻旭尧回来见过,又说了些魏塱幼年和当今太后的兄妹之
,殷殷
代黄靖愢要以长者之容量,臣子之本分去辅佐皇帝。
知子莫若父,靖愢不是个圆滑之,若让他知道府里有
暗中下黑手,必然要查的
飞狗跳。且那丫鬟说的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岂可因一言而
了方寸大
。
是假就罢了,若是真,更是与黄靖愢提不得。越代一个
谨慎,反让他束手束脚,引
猜忌,莫不如不要让他知道,无知反倒坦
。
没想到短短数月,他那个好外孙竟能将霍家斩于刀下。西北兵权与京中禁卫必定收归天子,而今的黄家对于魏塱,也唯有坦,辅以
分二字,方能免了步霍相后尘。
黄续昼强咽了那血,叫永乐公主过来,也只是希望能嘱托两句,请她善待承宣,娴嫔
毙一事,黄家实在无能为力。
但他身子撑不住了,他并未能与永乐公主说上话,他只能喘着粗气喊“不……不……不是。是……是……”
御医已经退到最外,黄家说些遗言,他该避讳。黄靖愢急的大逆不道都顾不上,顺着黄续昼的话语无伦次道:“不是,儿子不是臣子。”
所以他究竟是魏塱的啥?看黄续昼还不肯闭眼,昨儿爹还慈的称呼皇帝为塱儿,莫不是要提醒自己骨
亲
?他又急着喊:“爹,儿子是陛下的舅舅,儿子……”
黄续昼“啊啊”了两声,瞪着眼再不言语,他最终没能闭眼,但灰败色替代耷拉的眼皮将凡尘俗世盖尽。
他说:“是外……外戚。”
是外戚啊,可黄家谁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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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庭前月
这一辈子短短数十秋,悔恨不甘仇都淹没在一片哭喊里,毕竟黄续昼没死之前,大家为了避免打扰最后的安宁,都憋的辛苦。这厢终于去了,确实如御医所言,是个痛快。
他自个儿痛快,别也痛快。
既然大家忙着痛快,黄靖愢也只顾得赶紧将自己老爹的眼皮往下盖了盖,好让看起来走的安详点,并无功夫去揣测老爷子最后究竟说了句啥。
可能黄续昼在最后一气之间幡然醒悟,黄家如今春风得意,无知固然更坦
,可无知更令
莽撞,也许提点儿子两句更好一些,但是……身前身后事,哪能就皆在掌控之内呢。
多之后黄靖愢念及这一刻,大抵也只会猜老爷子惦记魏塱是自己的外孙罢,毕竟塱儿小时,
得黄续昼宠溺,比亲孙子还要疼些。
永乐公主面色无声的舒缓过来,扭动两下又挂了些许悲戚。在知道关于黄承宣的真相后,第一次主动上前安抚了下自己的驸马。
宫里都是有
瞧着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快马往宫内而去。黄府门前素灯一燃,江府的暗卫也往回冲。
此时江玉枫和薛凌还没散,她倒是打算晚上要去薛宅处走一趟,不过天色还早,怕是去了逸白不在,久等无趣,便在这里多候了些时辰,也与江玉枫将黄旭尧之事商议的透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