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渲染了一片又一片的橘红,水墨丹青,寥寥几笔,便意境全出, 着重的两笔, 落在了星和月上。天色未沉, 游云漂浮,朦胧的月悬挂于天际。
微凉的风顺着支起的窗吹进了雪霁居, 烛光摇摇。
缪星楚坐在了案桌上翻阅着医术典籍, 桌面铺开了一大片,卷帛漫布, 书页纸册, 她轻蹙眉心, 认真地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册,一张纸在一旁, 她落笔极快,一边翻着页, 一边写了几笔。
这几她便在看这些典籍,仁安堂里有不少医书, 空闲时她便拿出来翻阅,自己带的那几本都翻过了几遍, 几个月的目不视物, 只能通过听茯苓念,属实是麻烦。
近来也接诊了不少病
,
姑娘居多, 遇见些个较为特殊的病例, 她还会记录下来, 平
里同仁安堂里的老大夫
流心得,若遇上了沈镜安还会同他探讨几番医理。
那次话罢,沈镜安意味长地看着她,她侧目便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怎么?沈大夫有何贵
?”
“我看你倒挺适合留在这儿的,又自在,何必回那苦寒之地受苦,身边也没个关照的。在这安家,
子不也是这样过。”
安家二字说者无心,听者留了意,塞外几年的生活,她有时也忘了,自己是在京城长大的,后来被迫背井离乡,走上漫漫长路,送走了一个又一个亲。到而今,也就剩她一
了。
来仁安堂看诊的病热心肠居多,见她是
子,有时候也会送些吃食来给她,
来往,便是在这样的
互中建立起来的。
这句话她在月前听过,也就当友的好心劝慰,那时她都在收拾行李物件了,没有对这个地方有多少的留念,只是想来是颇多感慨,进京一遭,遇见了不少
和事,轻装简行来,又轻飘飘回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还有所眷念,想起了那裴怀度坐在床榻边,认真地看着她,掌心相扣的余温温热,
开心上的小舟。
但诸多事横贯在他们之中,她又如何能毫无芥蒂地重新走进另一段感
呢?
轻扣心门,无应答。
缪星楚的眸光碎着光,眼前的笔墨落到了纸上,落下痕迹,她低一看,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出,笑着摇了摇
,沾墨重新落笔。
直到青然端着茶走进来,她才搁下了笔,将桌面收了收后便有些懒散地伏在桌面上,眉眼弯弯。
“夫也该歇会了,喝
茶润润喉。”青然将茶送到了缪星楚这儿。
正饮着茶,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姐姐,我是长乐。”
依旧是活泼欢快的声音。
青然走过去开了门,便见穿着桃红色花绫水纹褶裙的长乐走了进来,她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走路带风,伶俐洒脱。
“怎么今儿有空来我这?”
缪星楚有些稀地看着眼前。可是听说那
她大哥亲眼见到她在威武将军府纵火后,吓得不见血色,回到家半点没隐瞒便将事
说道了一通。
虽是事出有因,为着救,但牵扯进这样的事
来,德亲王妃也是吓得不轻,连忙将
关在府内,不许踏出一步。
说着什么快要成婚了,她应该在家中安心待嫁,少在外惹祸,顺道学学
容
功。嬷嬷们教导长乐嫌烦,大多左耳听右耳过了,没甚耐心,后来德亲王妃便亲自来教,这几
可把长乐训得灰
土脸,说这不行那不行,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恨不得大喊一句她不嫁了,但她想起了那她落水后母亲的担忧和父王的隐忍,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酒是她喝的,宋嘉润也是被她拖下水的,做
要有担当,为自己做过的事
负责。
所以同缪星楚之间的练习全靠来往的信件,一说起信件缪星楚就不由得想到了宋嘉润写过的那些信,还引起了不小的误会。那一次再见到宋嘉润,他已经褪去了初见时的稚气,少年意气被磨成了锋利的刃,听闻他被送到军中苦练,看来颇有成效,玉阳公主向来感到欣慰。
那次宋嘉润还郑重其事地向缪星楚致歉,说及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有所冒犯。
如今长乐如法炮制也时常写信送来,这两在一块,
子也不会无趣。
“姐姐,你不会忘了吧?”长乐扬起脸来,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她转了转身,“瞧我前刚做的新裙子,就是为了今
。我在信上同你说过今晚要带你去外
逛逛。你来京城那么久了,还没有逛过这夜市吧。”
缪星楚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那是好几前了,她有时看诊忙昏了
,匆匆看过一眼,记了一笔又给忘了。
“我想起来了。那你等我一会,我换件衣裳马上就来。”
长乐凑过脑袋来,上下看了看她,有些促狭地眨了眨眼,“不急,姐姐好好打扮便是。”
等到可以出门了,已是夜了,几颗星子在天上闪,月上柳梢,流云卷卷,凉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