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母亲能对自己孩子那么狠的!卯时多她进去赔罪,就看到两个孩子跪在门背书,一句接不上来,贤妃就在里面说什么“再加跪半柱香”。俩孩子嘴唇都快冻紫了,旁边的宫婢太监连件衣服都不敢递。
五皇子楚瑜小还不懂事,靠着哥哥的肩膀眼泪鼻涕流满脸,好不可怜。楚琼比他年长三岁,已经是个半大少年了,大冷的天还被母妃罚在众
面前下跪,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墨水,脊背却挺得笔直。
江贵也不敢多看,直接扭过脸进去了。她也关照过这两孩子,甚至在贤妃罚他们的时候试图劝两句,但换来的只有贤妃的冷眼和变本加厉的罚。久而久之,她只敢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等他们兄弟俩偶尔从她的居所凝玉阁路过了,才命
拿盒点心送去,叫他们路上偷偷吃。
江贵总是想,贤妃当不好母亲,这孩子不如给她养算了。
江贵心有所感,临踏出月
门前看了眼耳房的窗子。她想到那个对小木偶
不释手的狼
,想到楚言枝给他喂饭的时候,他乖得不行的模样。这是个没娘的孩子,太可怜了。而楚言枝呢,是个没父亲的孩子。
楚言枝脱下脏衣服,洗净手脸窝到被窝里睡了。床尾和靠墙的床边上都放了汤婆子,室内又燃了炭,倒不怎么冷。
楚言枝盯着帐顶的承尘,一时有些睡不着。再过一天就到冬至节了,那时候会有年宴。以往娘亲并不带她参加,只会领她去慈宁宫见见太后,然后回重华宫他们几个关起门来自己过节。这次娘亲身子没好透,还不能下床,但应当会让她去的吧?
东殿除了主屋已经没有空房了,主屋自然不能留给下住,年嬷嬷就将疏萤知暖两个宫婢安排到了西殿的侧厢房。有时候红裳会睡在那里。
等她安排好了回到碧霞阁,竟见姚美还没睡下,凝视着正哔剥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美,您身子还病着,怎能再熬下去?”年嬷嬷为她掖掖被子,吹灭了灯。
姚美垂眸,看向黑暗中年嬷嬷那张皱纹越来越多的脸,良久才道:“……嬷嬷啊,当年我要是没进宫多好?”
年嬷嬷微愣,酸意顿时上涌。
姚美的父亲虽说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可与她母亲夫妻恩
,她上面还有个极疼
她的哥哥。她在家的
子从来都过得顺顺心心的,又因为
子好,还没及笄就有好些
家上门提亲,包括县太爷的嫡子、连安县首富柳员外之子。
姚美最后差一点就与柳员外的儿子柳言棠定了亲。谁知上
选秀,选着选着,选到了她身上。
最后就因为太后随手一指,她居后宫□□年,再无法与亲
相见。
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年嬷嬷没有应她的话,默默扶她睡好后,松了床帐,对着黑暗心疼得饮泣。
如果美不用进宫,留在连安县嫁
生子,她也不用与自己的
儿分离了。她
儿是嫁给一个屠户做妾的,她们进宫那年,她
儿正怀
胎,听说生产凶险,差点一尸两命……
翌清早,楚言枝还在睡着,红裳抱着木桶收拾了两位主子的衣服,到院里的水井旁洗衣。木桶沉到井里过了会儿才装满水,红裳搓搓手哈
气,提着绳子往上拽,刚拽到一半,旁边伸来一双白白净净的手,帮着她把木桶提溜上来了。
红裳有些不好意思:“疏萤姐姐怎么过来了?”
疏萤帮她把水倒进盆里:“怎么能不过来?我怎好看着你做事,自己睡懒觉。”
她又打了桶水,坐下来帮她洗衣。冬天的井水并不冻,但没洗一会儿她的手就搓红了。
红裳同她搭话:“知暖姐姐还在睡着?”
“她贪睡些。”疏萤笑道,“她这就是心气高,凡事想做最好的,从前在坤宁宫,我和她都是伺候黄豆的,她便不怎么
愿,想到里
伺候。可坤宁宫那么多
,哪
得到我们?如今来了这,她就想往上爬一爬。”
红裳嗤笑:“也不怕姐姐笑话。咱们重华宫,主子都要做活,她便是往上爬,能爬成什么样呢?我看她不如找个机会回去算了。”
“是啊。”疏萤笑笑,手搓得越来越红,思绪也越来越沉。
其实自己伺候黄豆得力,曾被三殿下多次夸赞,三殿下是有意提她到身边伺候的。但这回碧珠姑姑忽然把她调来这,自己再想找机会回去,也没法子啊……
楚言枝睡醒后,过来伺候她穿衣洗漱的是知暖。楚言枝不喜欢她,也不习惯被不熟悉的照顾,带着起床气哼哼两声,把她推开,自己洗脸扎
了。
她扎不好,发又
又散,知暖想来帮她,她
脆把兜帽一戴,不扎了。
见不到红裳,楚言枝往院子里找,刚好看到她和疏萤两个
一个提桶一个抱盆,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了。
“殿下醒了?方才婢和疏萤姐姐把衣裳都洗出来了,包括昨
钱公公给的那件红袍……等晾
了,要不要叫小福子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