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把数个月来的时局变化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伸手比了个五, “等这位到了京城,侄儿便想, 当今,一时半刻算是安稳了, 才起了今年下场的念。”
曹慷身在京城, 对形势自然比侄儿更清楚,点点,却又不太赞成, “话是没错, 可, 唉....毕竟不是名正言顺,手段也狠毒了些--我听说,江西地界,上上下下都吃了挂落,没几个能脱身。”
曹延轩眉紧皱:照这个架势,花锦明父亲花希圣也难逃一劫。
说完这句话,曹慷畏惧地看看紧闭的门窗,换了话题:“听说,丁家、顾家儿郎今年都不下场?”
丁家顾家亦是金陵世家,与曹家向来并驾齐驱,家中年轻一辈才济济。
曹延轩点点,面色郑重,“伯父,我想过了,我在家中闷了太多年,把少年时的意气消磨得七七八八,若再不下场试一试,怕是,就此颓废,不好拾起来了。”
曹慷轻轻叹一气:侄儿的命、科举之路确是坎坷了些。
“今年我冒一冒险,没考上就罢了,认了;万一侥幸得中,我便不出风不犯错,走一步看一步。六哥下科再考,正好和我错开,有什么事也能两手准备。”
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是避免风险,二能争取更多的利益,是世家延续、壮大的铁律之一。
曹慷缓缓颔首,露出欣慰色:“既然你想好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只一点,将来无论如何,莫要后悔才是。”
曹延轩肃容应了。
一旁倾听的曹延吉见是个空儿,亲手用托盘端了三只喜鹊登枝彩茶盅过来,先奉父亲,再给兄弟,“老七,有
子没尝我的手艺了吧?”
闻着便是普洱。曹延轩呷一,含在嘴里品了品,笑道“六哥烹茶的功夫大有长进。”
曹延吉大有得色,向父亲炫耀:“听见没有,爹爹,老七承认比我差远了。”
这位曹六爷虽是庶子,却是在曹慷太太屋里养大的,和嫡子毫无差别,又是堂兄弟间最小的,最得长辈宠,从小养成诙谐玩闹的
子。几位兄长或多或少惧怕父亲,他却恃宠而骄,天不怕地不怕,曹慷也睁一眼闭一眼。
今天曹慷却没什么好心,瞪他一眼,“
家七郎统共只考过一回,你自己说,你下过几次场了?”
一句话,曹延吉二十四岁考中举,之后曹延轩给父亲母亲发妻守孝的功夫,曹延吉没错过一回春闱,可惜,半回都没考中。
曹延吉丝毫不羞愧,笑嘻嘻地“汉高祖四十七岁斩蛇起义,晋文公六十三岁继承大位,姜子牙八十拜相,我今年才三十三岁,着个什么急?”
曹慷哼了一声,“再过两年,和你儿子一并下场,万一被你儿子比下去,我看你也不用回家了!”
父子俩一来二去,把屋中凝重气氛缓和不少,曹延轩知道六哥的好意,笑道“我沉不住气,若有六哥的闲雅致就好了。”
说起来,东府六位男丁,三位考中进士,数十年兴旺是不用愁的,又有曹慷坐镇;西府只有曹延轩一个,父亲去世,纵有堂兄伯父提携,总是孤零零的。
如今两府感好,若是过了一、两代,两府没那么亲近了,甚至因为产业出了矛盾,西府不出一个进士,就要慢慢败落了。
曹慷明白侄儿的心境,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你六哥若有你一半用功,我也能闭上眼了。”曹延吉嘟囔“总是瞧不上我,早晚我考个进士回来”,又关心起弟弟:“老七,明我带你到外
走走,认识些
。”
时至今,除了云南边疆,大多参加恩科的举子已经到了京城。
曹延轩自然说好,曹慷慢慢点,想起件事:“七郎,你随你六哥消散两
,便在府里安心读书吧,把小十一送到你六哥处,让你六哥替你带着。”
曹延吉伸个懒腰,“正好,和博哥儿齐哥儿亲近亲近,可怜见的,还不如我和你小时候呢。”
这话一点错也没有,曹延轩堂兄弟七个是在金陵长大的,同桌而食同塌而眠,感好得很,到了宝哥儿一辈,天南地北分开,彼此疏远多了。
曹延轩自然称好,“让媛姐儿也跟着六嫂吧。”又把媛姐儿的婚事说了:“金陵那边,我托了三嫂五嫂,也劳烦六嫂,有合适的多多留意。”
曹延吉拍胸脯担保,嬉笑道:“若事成了,可得请我们一顿媒
酒,我挑地方。”
就像他已经给媛姐儿找到了合适的夫婿。
曹延轩失笑,点点堂兄“可着京城,随你挑。”曹延吉又道:“小十五也放我那里吧,那小子,怪好玩的。”曹延轩舍不得,“十五离不开,依旧留在我处,不碍事的。”
听到这里,端着茶盅的曹慷笑道:“你的婚事,可有打算?”
曹延轩恭声道:“未曾有打算。”
曹慷点点,“这几年,你自己,可有合适的
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