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衡觉得即便
格稳定如自己遇到这档子事儿，也会变得个
暗
仄难以捉摸。
所以他特别理解皇上城府极
又睚眦必报这一点。
皇上永远表面上很“仁”，对他那杀父仇
的老婆当今太后也是“孝”到天下表率。但卓思衡跟在他身边当秘书，将好多事
以时间为计量单位串在一起稍加细想时就会发现，皇上做事永远是表面“朕惶恐不安”“朕不忍加诸”，心里“朕爽得不行”“朕整不死你”。
卓思衡
常伴驾侍诏，这一年几乎所有诏书都过了他的眼，这段时间，他看到的皇上天威难测实
案例如下：
贞元十一年五月初，某御史上表说今年均、金二州春旱，都是因为皇上不修身养德，封襁褓中的儿子做王，笃信后宫
巧辞。皇上表现得特别惶恐，沐浴斋戒三跑去太庙告罪祖宗，罗贵妃还素服谢罪上表请求皇上免去她的贵妃和儿子的封王，皇上几乎就要恩准了，这时二州终于天降大雨，皇上表示是祖宗原谅他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大朝点名嘉奖此名御史一番，赐宅升官，甚至为他书了一块“直诤忠良”的匾额挂在家堂。
到了贞元十一年十一月，该御史被参了一本收受财贿任唯亲，借助吏部职务将家眷亲属塞
地方要职，他小舅子贪污盐税惹出祸端，这才将他的行径揭露。皇上痛心疾首到病了好几天，连诉自己用不察，只知看沽名钓誉的清流谎论，不懂钻营狡诈心向背。百官都劝说皇帝保重龙体，要知道这种拿骂皇上博清名的官吏自古有之，不是皇上的错，刑部和大理寺已将他的罪案实判，御史与其妻舅问斩，两家二十年不得仕子弟不得叙用。皇上哀叹连连，表示他虽有罪，但他的孩子多可怜多无辜啊，就把朕那块匾额收回来吧，房子还给他们住着，匾额就拿来提醒朕自己，以后不要用不可只看行为不纠察目的。
群臣盛赞皇帝仁厚敢鉴。
卓思衡当天下朝第一件事就是跑回中书省翻开六个月前的圣旨存档，找到这个御史被表扬擢升的手谕，只见上面明晃晃写着他是什么百官表率，什么天下多几个这样敢言善谏的直臣，何愁吏治不清？如今想来，这诏书故意往打百官的脸来写，简直就是塑造朝堂对立面的典型，或许那时朝野当中好多就看出他是故意以谏议犯天颜，故意博取个直诤之臣的名声，为所不齿，只是当时大家觉得皇帝在兴
上，也不好反驳。今此御史招致如此确凿的罪证和迅速的判决，恐怕大臣们六个月前无形中早被这一封捧杀诏书拉至皇帝阵营，并且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皇上的心机与手段，当真恐怖。
以上事迹让卓思衡意识到一点：皇上最不在乎的东西是面子。
因为他自“认贼作父”后就已经失去了最大的脸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全天下都知道他的这个笑柄，他再怎么努力挽回颜面也于事无补，不如将所谓脸面看作身外之物，多追求些真正实在的“里子”，比如坐稳皇位，比如仇痛亲快。
卓思衡还捧着存档敬佩，只见曾玄度曾大来了，他赶紧行礼，行礼后两就那么站着尴尬看着对方。
曾大看看他手上的存档，垂着瞌睡的眼说道：“我也来寻此本记档，卓侍诏可看完了？”
卓思衡赶紧双手奉上。
他和自己上司想到一块去，也不知是好是坏。
曾大翻了一会儿后点点，若无其事
还给卓道：“收起来吧。”
卓思衡照做。
俩心照不宣一言不发离开中书省，各回各家。
但自此之后，曾大偶尔赴些同僚的清谈茶宴都会带上卓思衡，表示家没有爹娘，甚至连个像样的长辈都没有，更没个靠谱亲戚在帝京，小伙子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完成齐家这一步，想我这个做上峰的给做个媒，也是之常，故而带他四处走动。
卓思衡都震惊了，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但是曾大还是一副仿佛他真的这么说过的表，同各位至少也是个侍郎的官吏流介绍，还卖力推销卓思衡。
怪不得您能跟皇帝当亲近君臣，都说谎不变脸色不打
稿，卓思衡佩服。
他当然知道这是借
，曾大也并不想替他找老婆做媒。
其实他的家世很尴尬，聪明都等着看明年秋闱是不是还会上来一两个当年戾太子案涉案后的进士，以及揣摩着皇上的心思，不敢贸然表现出一点站队的意思。再加上卓思衡没有后台，自己带着全家杀回帝京后毫无根基，也看不出在翰林院工作绩效如何皇上喜不喜欢，便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许多见卓思衡几次后却也因欣赏他的品貌个才学，也想着家中有合适年龄的旁支姑娘，但都被曾大用各种巧妙理由回绝了。
卓思衡知道这是曾大提携他的方式，巧妙又不落舌，曾大没有门生，官声一向很好，如果不是这一年来的常考察和欣赏，也不会对他如此上心。这般相助于他而言肯定是多有裨益的，况且君子之淡淡如水，曾大也不搞党争也不拉他做些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