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衡根本不敢抬眼去看。
怕是多看一眼,这要是让桑薇知道了……
长公主命众且退,绮英郡主经过卓思衡时偷看他一眼,卓思衡发现却装作并未看见。
“卓司业,令妹似乎也不知你要来面见,可有何要事?”
这点长公主和她哥哥是一样的,明明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却还要先问你想做什么。
不是一家不进一家门。卓思衡暗自感叹。
“长公主殿下,臣来求见是想请长公主主持学政鼎故革新的最后一项。”
如果说皇帝是受益者其二,他的犹豫更多出自对局势的把控,那么长公主就是卓思衡计划里最大的受益者,她能从这件事本身得到最多好处,所以不必花费时间痛陈利弊,直接告诉她好处就足够了。
卓思衡已经惯常将利益作为诱饵去实现他的计划。
“卓司业说笑了,学政乃是国之机要,我虽身为宗室公主圣上至亲,却也不能置喙。”长公主谦笑道,“只怕要让卓司业失望了。”
“长公主请先听臣一言。”卓思衡要言不烦道,“《史典》编成前,臣告如实坦陈殿下,此书定为事关学政之要。如今,臣正在为吏学诸多事项烦愁,其中最令
无从下手之一便是各科教习典章不如如何择善而选。不过长公主不必担忧了,
学的教典已然编成,那就是《
史典》一书,相信天下
子
学后都能将此书中的先辈视作榜样,求知立身,不敢忘废长公主批删三载之所成。”
此番话未等落声,长公主已然自座位上起立,待到说完,她更是盯着卓思衡,似乎想要看出他说这种话到底是何目的:“学?”她似乎有无数个问题,最后只脱
而出两个字。
“此事臣已上书圣上,正待圣裁,如有可能,臣希望能是长公主亲自主持学大局,特此亲自烦请。”
“你已经同皇兄进言?”长公主哪了解卓思衡的办事效率,一时竟有些不安,“你如何言说?皇兄又有何意?”
“圣上尚未决断……臣以为,圣上是想听听殿下的意思。”卓思衡说道,“毕竟能与不能,皆在殿下一念之间。”
卓思衡将压力推了过去。
长公主似在天战,她几乎瞬间就意识到这个机会能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权柄和前所未有的地位,然而,一方面是唾手可得的权力,另一方面是本能对机遇的戒备,只须臾之间,她似乎就已经得到了想搜寻的话语,重新优雅落座,绽露雍容且心平德和的笑容来:
“我知你设吏学和欲设学都是旨在苍生德沛世
之举,我不疑你之初心。然而,我尚有一事难明,那便是吏学和
学究竟为何先立,却无相应吏科和
科之举措?以卓司业的长计百虑,不会想不到这上。卓司业莫怪我说话直接,毕竟此事言及于我又已上达天听,你我都该明了不管是否得行,都已不是一言以蔽之的琐事了。那么我要知道,你为何不去先开吏科和
科,任选世间之能才,却先要自学而起舍近求远呢?要知道若论普惠民众下及市井,再不可能比效仿科举更好的方式了,你却只在帝京开学讲坛,此举未免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了。”
果然是皇帝的好妹妹,当朝的长公主!卓思衡因为职业病的缘故忍不住心中给她一个满分。这问题怕是皇帝都看不出关键,当初自己同卢甘讲吏学的兴设理念,他都没有察觉之中的问题,唯有长公主看出关键并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好回答极了,但卓思衡还需要一点语言技巧。
该怎么说好呢?
第3章
该怎么说好呢?
卓思衡虽有腹稿,但未料到长公主之敏锐,此时再用预设方案显得自己格外没有诚意,于是他决定剖心置腹,将这件事同长公主言至清通。
“吏学与学,吏科与
科,确实辅成相济,恰似科举与公私二学。如没有科举取士,公私二学也不会如此兴盛引天下
趋之若鹜,若没有公私二学遍布天下,科举取士又自何处为国抡才?”卓思衡说理言事总是措置裕如,语速不疾不徐,“长公主或许觉得,开吏科与
科才是真正的公平,但臣却觉得,这恰恰是最大的不公。”
长公主称道:“如何不公,敢问卓司业高见。”
“科举制度已有百余年沿袭,培才育德之术早已自成一脉,如何养贤施教,怕是长公主自乡下村塾问一塾师,他都能讲得是道,去到偏乡远镇的书肆里,只需说开蒙一套,全国上下的书肆老板都会给殿下拿出一套‘三百千千’来,无有殊异。科举和与之相称育才体系已然完备,这是吏科和
科根本无法比拟的。”
卓思衡见长公主若有所悟点,又道:“在当下还没有任何教习体统的
况下,无视基础先开吏科和
科,除了授
以柄揠苗助长以外没有任何作用。因未能形成积淀,无有先决和根基,贸然开科取士,这样的吏科和
科所选拔出的
才,各方面的素养与学问都不及已然成熟的科举取士。试问让婴儿同官驿的快马去比速度和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