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理解的是，她接着不是往阁楼走，而是往芙拉达的房间。欧文跟着麦雅进房。房里床铺整整齐齐的，显示主
已许久没在这间房睡，床旁边的垃圾桶里甚至还有他们在这间房做
时用的保险套。
桌上的盆栽叶子小巧可，像袖珍版的银杏，很符合芙拉达给的感觉，如果它活得健健康康会很雅致逗喜欢。此刻它却垂
丧气地盯着根部，漂亮的叶面边缘发黄皱缩，无力地任由成群白色小虫蚕食鲸吞它的生命。
麦雅站在芙拉达床旁非常久，时间长到如同待在大树下那样久，欧文不禁想，是否麦雅梦游症发作时都会这样固定来到芙拉达的房间？好像背后有写好一齣荒谬剧给麦雅，没有台词、没有悲喜，行为看不出意图动机，就只是反覆上演固定却无知晓其中意义的
节，令欧文觉得说不出的弔诡。
欧文引领她回到阁楼那间房。确认麦雅重新躺回床上后，欧文把诗集好好地放回书架上，正要离开时突然瞥见桌下垃圾桶里被刮花的光碟片，窗外天色渐染金黄，丝丝光线投
在光碟片上，发出刺眼的七彩光芒。欧文不禁想像光碟主是怎么激愤地销毁光碟，那一道两道怵目惊心的刮痕，令他很难想像是外表恬静的麦雅做的。
光同时令他留意到桌面。桌面上散落着蜡笔，靠着墙面的桌缘更是累积一层黑色
末碎块。欧文注意到墙上其中一幅手绘
图没贴紧，好像有曾将它取下重新贴上，露出边缘一块黑色涂鸦的痕跡，他还没细看就因桌上的铁盒分了心。
那是昨天上午和芙拉达整理麦雅的房间时，麦雅就死抱着的铁盒子。
此时半掩的铁盒盖露出令欧文心惊的一角。欧文猜想必定是麦雅梦游时无意间取出的。他心里砰砰跳，碧娜的激烈行为、芙拉达念念不忘的过去、麦雅的梦游，还有他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工作，他非得找出什么原因来。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铁盒盖，露出完整的内部。如他所料，是相簿里那几张遗失的照片。
***
总共有三张照片，其中一张场景看似在阁楼，一个不知道是三胞胎的谁，笑靨如花地拿着画笔，背后是一整面被他涂鸦的墙。欧文翻过来，背面短短写着：「麦雅七岁，我们一起布置他的小花园，哈娃，2007年，春」
另外两张合照有明显的黏补痕跡，有曾将照片剪碎又再黏合起来。欧文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少
是三胞胎的母亲哈娃，她瞇起眼害羞又雀跃地抱住身旁的男，男靦腆地单臂搭在哈娃身上，欧文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是三胞胎的父亲。字跡密密麻麻地塞满两张照片的背面。
「伊萨死了。花房不再给我惊喜，麦雅很用心照顾它……」欧文来不及看完，就听见麦雅低声哼吟的声音，他急之下将照片收
袋内，匆匆离开阁楼。
他穿过琴厅进另一个有躺椅的厅室，正要往下走时经过碧娜的房间，此时房门半掩，灯一反常态关着。欧文匆匆一瞥，房间唯一光源来自电脑，视窗停在模糊不清的黑白画面，欧文走近瞇眼细看，画面中似乎是一张床和……。楼梯嘎呀嘎呀响起，有走上楼来，欧文快步离开房门，与上楼的撞个正着。
曙光投在对方身上，她手里抓着昨天下午欧文没收的弓箭，她的眼愤怒却游移不定，显然她刚去过欧文的客房。「你去我的房间做什么？」欧文先发制，彷彿只有这么做才能壮胆面对把他的生死悬于弓弦上的。
「拿回我的东西。」碧娜的语气好像层层堆叠的气焰在最后一秒颓然放弃，一样冷漠却没了昨天下午那样残忍的，反而因为看来近乎使他从祕莫测的不败之地探出真实的面孔来。碧娜瞄了她的房门一眼，质疑地看着欧文。
「门本来就是开的，」欧文不慌不忙解释道。
「这是你了解的方式吗？哼。」碧娜嘲讽道，走向房门把门关起来，「你怎么还在这？」这一句听起来没上一句嘲讽，比较像认真地询问。
「别说你现在开始关心我了，等事告一段落，我马上走。」欧文边说边留意碧娜手中的弓箭，故作镇定地走下楼。欧文感到寒毛直竖，碧娜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下楼，既没进房也没说话，空间静得只听得见自己下楼的声音和越发激烈的心跳声，过分的沉默把他的心悬吊着，稍有差池就坠
谷。
直到回到一楼的房间，关上房门时他才松气。昨
下午碧娜举弓搭箭指着他时，当下反应的时间太短，事后回想才越想越觉得心惊
跳，无论碧娜是一时气上吓吓他还是另有盘算，这件事本身已令欧文不安。
欧文走到桌子前坐下，朝阳抚触窗台的梔子花叶，顺着叶脉绣出银白色的霜线，旁边的酢酱
绿意丛生，缀饰着点点白花。欧文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未完成的事，他将袋里的照片拿出来，却先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沾染得乌漆墨黑的，像是蜡笔一样的末。他随意往衣服一抹，便继续读这两张看似书信的照片。
「伊萨死了。花房不再给我惊喜，麦雅很用心照顾它，她一直是贴心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