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撩地踢着裙摆，鲜灵灵地笑，再跃
他怀中。
澄湖里，她躺在摇摇潋潋的风荷下，细白的指尖剥了莲子顽，又来赠他。
京都庙会，龙江驿救
，冬
赏雪，元宵观灯……当时只道是寻常。
裴慎一时大恸，忍不住又想起八月十七，长堤观
。
彼时素月清秋，星子霜冷，她立于长堤之上，忽怆然一笑，纵身跃骇
惊涛中。滔滔大江，唯见击千堆雪，再不复佳踪影。
每每忆起当场景，裴慎只觉肝肠寸断，大恸不已。
他生生从梦中惊醒，额间大汗淋漓。
待裴慎意识稍清醒，便忍不住冲着身侧望去，那里本该有一个狡黠、鲜活的影，会裴大、裴大地唤着，会说“胭脂好吃否”、“药汁子太苦了”、“
菩萨今不高兴”……
奈何酒醒残梦，如露似幻。到
来，室内空无一，独有斜阳晚照，暮色苍茫。
裴慎失魂落魄地在床上坐了半晌，惊觉夜色渐
，便燃了盏灯，又掀开海天霞色珠帘，迈步内，端坐于楠木圈椅上。
他从翘案上展开陈清款宣纸，压上独山玉麒麟镇纸，握着一块清谨堂墨，研于漆砂砚上，又取了一杆碧镂牙管狼毫。
万事俱备，只消提笔作画，便能将往种种，尽数铭记。
画什么呢？澄湖相拥，京都庙会，元宵观灯……每一幅都能画。
可裴慎只是怔怔地坐着，盯着一盏孤灯，色空茫茫的。
春寒料峭，绮窗萧瑟。那灯下剪影，独他一。
半晌，裴慎弃了笔，起身离去。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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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切，添悒怏，阁不住泪珠汪汪。罗衣尚存兰麝香，鸾笺仗托纸半张出自《金.瓶.梅风俗谭》
第77章
第二一大早, 裴慎习武完毕, 复又去外书房处理公事。待午间，陈松墨叩门而。
裴慎正在看武昌知府写上来的奏报, 也不抬道：“拿了多少粮食？”
陈松墨躬身道：“爷, 整个湖广，最大的三家粮商实乃李心远、赵立、沈娘子。这三家当着湖广巡抚的面，各自捐了两百石。其余大大小小的粮商也各捐了几十石。”
裴慎淡淡道：“私下里呢？”
“据黎巡抚所言, 这三家俱私下找了他, 沈娘子给了两万石, 李家三千石，赵家两千石。另有两家小粮商也私下里给了一千石。”
聪明可不止沈澜一个。
裴慎对此毫不意外。明面上所有粮商都只意思意思, 给了几百石。私底下却向巡抚卖好。或者说，向黎大用背后的裴慎卖好。
唯一让裴慎意外的是：“这位沈娘子为何给了这么多？”
陈松墨回忆了一番黎大用的解释：“沈娘子原姓沈, 坐产招夫, 奈何六年前遭了倭寇，便与家中亲眷一同从杭州逃难来湖广。沿路上夫婿亡故, 沈娘子便孤身一抚育幼子、担当家业。”
裴慎点点，浑不在意。他绝不会失礼的去问一位子闺名叫什么。况且便是问了，陈松墨也多半答不出来。因为若要查访子姓名，便只能去询问其父母丈夫或亲近之。
裴慎若使去问旁家中眷何名，不仅轻佻，难免还招惹上桃色传闻，尤其对方还是个寡
，传出去实在难听。
“据黎巡抚所言，这位沈娘子在湖广素有仁善之名, 曾于洪灾中带着船四处救, 还开仓赈灾, 平抑米价。湖广百姓极敬重她。”
若是这般仁善之家，给了两万石倒也不甚怪，不过是盼着他能早早剿了水匪，还湖广安宁罢了。
见裴慎不语，陈松墨又道：“爷，今大小粮商群聚巡抚府，独独沈娘子没来。”
裴慎蹙眉，复又断言道：“这两万石里，恐有一半是给黎大用赔罪的。”
陈松墨点道：“来的是沈氏商行的掌柜，只说东家清明祭奠亡夫，悲痛过度，染了风寒，烧得起不来身了。”
裴慎点点，示意自己知道了。如今看来，这位沈娘子给了这么多，倒也正常。一是仁善，二来赔罪，三来子立身不易，尤其她还是个寡，借此机会向巡抚卖好，以求个靠山。
若这般来看，此倒颇有魄力。
“另外两家呢？”裴慎清淡道：“可有什么不法之事？”
“有。”陈松墨低声道：“李家乃湖广大族，绵延百年，通婚无数，家中本就田产无数，若算上投献而来的土地，约有万顷之多。当年邵和尚打进来，李家主支被杀得滚滚，方才没落下来。只是邵和尚去了四川，被爷平叛后，李家远支又大肆侵占田产，做起了米粮生意。前些子，大放印子钱，有佃户群聚上门
问，被李家恶仆打死了好几个。”
裴慎色一冷，淡淡道：裴慎又道：“只管传出去，说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