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一年只有清明和忌
这两天，才能和沈澜一起去祭拜父亲。他极珍惜这个机会，甚至主动拉好被子，闭上眼道：“生要睡了。”养足
，明早去看爹。
沈澜轻笑着给他掖了掖被角，又抚了抚他额间碎发、红扑扑的脸颊，听着他绵长的呼吸……
这是她的孩子，这个世上唯一的亲
。
现在，他说想去见一见父亲。即使生要见的，是一座空坟，可沈澜总也忍不住想到他真正的父亲，裴慎。
如果裴慎能扛过这一关，自然无所谓，等生大了，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认父亲。
可如果裴慎真的死了呢？生长大了，知道自己明明能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却因为母亲的隐瞒没能见上，会不会恨她？
又或者，她这样的隐瞒，对于生而言，是否公平呢？
清寒夜色里，伴着轩窗外
雨濛濛，沈澜思绪纷杂，如同萧疏野
，繁芜生长。
第93章
三更天, 湖广税署。
白里湖广百姓围堵的太厉害, 况且夜间带着囚车又不能行路，余宗没法子, 只好将裴慎带来税署。
可税署哪里有牢房, 便随意寻了间厢房将他关进去。
裴慎手足镣铐俱在，不好动弹，便坐在榻上, 安静望着轩窗。
忽然, 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裴慎循声望去, 却见余宗推门而
，见裴慎坐着, 便笑道：“裴大别来无恙。”
裴慎见他蟒服鸾带，心知他是来耍威风的, 便温声道：“承蒙余大珰照料。”
余宗白里在他面前丢了, 又被百姓骂了无数句阉狗，这会儿心里正恨。见他穷途末路还浑然不惧, 颇有气度的与自己谈话，更是生恼，便对着身后两个小太监斥道：“愣着
什么，还不快去给裴大瞧瞧东厂的手艺。”
裴慎自知有这一遭，便淡淡道：“余大珰，陛下只叫你将我押解进京，何曾要你动刑？”
余宗自问是体会了上意来的，也知道若裴慎死了，陛下心里虽高兴, 然而挨不住满朝文武的压力, 以及汹汹民议, 届时必拿他顶罪。
可这也不代表他不能叫裴慎吃些苦
，只要没弄死便好。
余宗坐在小太监们搬来的楠木太师椅上，拂了拂衣摆，慢条斯理道：“弹琵琶、雨浇梅花、梳洗是用不了了，只是水刑、鞭刑、夹棍、贴加官，也不知裴大想选哪一样？”
裴慎面不改色，泰然自若道：“我奉劝余大珰且消停些。我受刑过后，明囚车出行，必定难看。届时若加上四方百姓围堵，只怕余大珰都出不了税署。”
余宗最恼恨他们这种沉静之，衬得他白里险些腿软的样子煞是狼狈。
他皮笑
不笑道：“裴大是勋贵之后，进士及第，必是个文雅，那便用些不见血的法子。”说罢，便有旁取了铜盆和一叠牛皮纸来。
裴慎色清淡，不疾不徐道：“明一早，出行之时，我的亲卫必在群中。届时，我便叫他们割下余大珰的首级，扔去喂狗。”
余宗面色大变，厉骂道：“你要造反不成？”
裴慎摇摇，温声道：“待我杀了你，便自缚进京，向陛下请罪。”
请罪个
！陛下便是真杀了裴慎又如何，那会儿他命都没了。
余宗被他威胁了一通，难免色狰狞。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如今必要好吃好喝的送裴慎进京，否则这稍有不如意，只管令亲卫杀了自己，再自行进京便是。
直娘贼的！这哪里是押解进京，这是他余宗请了尊菩萨！
余宗心中生怒，忍不住威胁回去：“擅杀传旨内臣可是大罪，形同谋逆，陛下必定会将你处死！”
裴慎态笃定，反问道：“难不成不杀你，我京之后便能活命吗？”
余宗微愣，试探他：“裴大说笑了，京自是要受三司会审，哪里就非死不可呢？”
裴慎瞥他一眼，懒得搭理这官腔。
见他不理自己，余宗便斥退身后几个小太监，摒弃了官腔，真心实意好道：“裴大既知自己必死无疑，为何还要进京？”
裴慎淡淡道：“我白便说过了。”
余宗一愣，想了想，裴慎白曾说过，裴家世受皇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余宗唏嘘不已，心道俺们太监被骂阉，实则待主子最是忠诚不过，这裴大倒与我相似。
只是裴家父子俩被主子过河拆桥，用完就扔，俺们太监也一样，成里做陛下的尿壶，专些脏事儿。
他心里陡然萧索，又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便叹息着摆摆手：“裴大饿了吧，咱家遣送些吃的来？”
裴慎擅察
，见他态度转变，略一思忖大约也能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便随意点了点。
没过多久，便有个小厮来送饭，裴慎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