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湖广的路上，这都第几回了！不是要水就是要充饥的点心，再不然就是要个驿站房间好歇息一会儿。
可他又不得不从，自己不过带了一百二十三个甲士护卫，光是毫不避讳地护卫裴俭南下的亲卫就有百余
，这还不包括隐匿在群里的。
真要打起来，洪三读不仅完不成任务，还得把自己的命赔进去。
他心里呕着
气，却又只能强忍着，便恶意道：“你尽管去喂！”也得看你家公爷肯不肯吃。
说罢，洪三读一拂袖子，甲士即刻退出一条路来。
瘦汉子一路疾行，三两步跨上囚车，半跪下，自怀中取出水囊，双手递给裴俭。
见此
景，周围即刻有低声议论起来。
“这汉子倒是个忠义的”
“忠心有何用？还不是要被押去南京。”
“真忠心，怎得不将国公爷救出来！”
“怎么救！话本子看多了，劫法场罪同谋逆！”
沈澜听着耳畔
七八糟的议论声，只是沉默不语地望着前方。
裴俭摇摇
：“既有雨水，何须水囊？”说罢，仰面，任由雨丝
，润泽他喉咙。
裴俭怕在囚车上更衣不易，只喝了两雨水便抿上嘴再不肯喝，还摇摇，张着依旧有些
哑的嗓子道：“萧义，你回去罢。”
萧义也是个倔
子：“公爷要向陛下尽忠，我萧义亦要向公爷尽忠。”说罢，从怀中取出纸包，里是掰成小块的馕饼。
裴俭摇，以示拒绝，又径自闭目养，再不去看萧义。
短短七八
的功夫，裴俭先是被陕西酷热
晒，紧接着了湖广又是梅雨连绵。整个形容枯槁，色萧索，分明是心灰意冷，萌生了死志。
萧义心中不忍，又愤愤不平道：“公爷是被朝中
佞构陷了！那妖书首发南京，与公爷有个
关系！分明是陛下昏庸无道……”
“闭嘴！”裴俭猛然睁眼，厉声呵斥道：“谁许你待陛下不敬！滚下去！”
萧义只觉自己说的没错，偏生又不敢违逆裴俭，只能饱含愤懑跳下囚车。
沈澜远远的旁观了这一幕，却见周围百姓早已被激起了愤怒，推搡着甲士，大声叫骂着“残害忠良！”、“阉党佞小！”
“什么！都退回去！”
“鸟厮尔敢！”
“阉党害——”
“老子让你们退回去！退回去！”
所有都在叫嚣，每个的脸上都挂着愤怒。这已经不是湖广百姓一次遭遇阉，他们被
家灭门，掠夺财产、妻
，对于矿监税使的愤怒早已到达了顶点。
沈澜甚至能够隐隐听见几句昏君无道、桀纣在世之类的嘶吼。
整个武昌，如同一锅油，即将沸腾到顶点。
沈澜心脏狂跳，本欲速速离去，可看了看分散在她周围的十七个护卫。
这十七都是裴慎留给她的。
沈澜脚步一顿，色复杂难辨。半晌，她叹息一声，到底抬起，继续观望下去。
此刻，税署厢房内，裴慎正闭目养，忽而听见门咯吱一声大开，外传来余宗声音。
“裴大，请吧。”
裴慎睁眼，泰然自若地起身出门。待行至门外，见余宗身侧站着个青红曳撒的太监，便温声道：“敢问这位是？”
余宗作为中间，本该介绍一二，谁知洪三读自己张嘴，恶意道：“陛下遣了咱家押送魏国公。区区贱名，便不牢世子爷挂齿了。”
裴慎脚步一顿，心知这多半是在父亲那里受了气，这会儿撒在他上。
裴慎瞥了眼他，温声道：“若是贱名，的确不宜让旁知晓。”
洪三读脸色大变，押送裴慎的七八个太监中有个小太监即刻站出来，厉声呵斥道：“贼子尔敢！”说罢，即刻扬起马鞭，凌空劈下。
裴慎便是带着镣铐，功夫还在，只稍稍侧身，往前半步，避开呼啸而来的鞭子。
谁知鞭子是那小太监特制的，比东厂惯用的鞭子稍长一截，又是从背后打来的，裴慎一时不察，竟被鞭梢打中。
背上衣裳裂，顿时沁出血来。裴慎蹙了蹙眉，些许小伤，倒也不算疼痛。
见只打中了鞭梢，洪三读恼怒，便冷笑一声，呵斥那小太监阿四：“没用的东西，谁许你扬鞭了！”
阿四慌忙下跪：“洪公公赎罪。”
洪三读虽恼恨他没打到，可他站出来了，待自己到底是忠心的，便指桑骂槐道：“金尊玉贵的世子爷便是落魄了，被囚车押送进京，那也不是你能打的。”
阿四点哈腰，连连称是。
洪三读又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魏国公府的往荣光，专往心窝子上捅。
他边说便偷觑裴慎，见对方色无悲无喜，眼无波无澜，分明是将他视作无物，惹得洪三读越发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