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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城虽为大垚西境最为繁华的城池,烟却不算多,仅城郊地区
稍密一些。
秦颂说的凶悍流民,姚蓁施粥时,从未见过。
她目所见,乡音淳朴,黄发垂髫,老弱
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满目凄凉。
朔方境内尚且还算安稳,灾民数量并不多,但周遭战火纷飞,灾民不计其数,皆向形式较为稳定的朔方涌来,攒动在城门外,等待着救助。
姚蓁盛着粥,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只好垂下眼眸,不去看眼前形。
两军战,最受苦的往往是这些底层的百姓。
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毫无办法。
所幸这些子,天渐渐暖和起来,虽然灾民们衣不蔽体,但不至于冻伤。
今灾民的数量,似乎比往
少了许多,申时,粥尚有剩余,上前领粥的
却寥寥无几了。
姚蓁拂拭额角汗珠,看见一旁,斥候恭敬向知州禀报事宜,知州听着听着,面上渐渐流露出喜色。
他疾步朝姚蓁走来,低声道:“殿下,探子来报,宋相公已将通县收回!”
姚蓁喜不自胜,克制地抿抿唇:“太好了。——他可曾说过,何归来?”
陈知州道:“宋相公乘胜追击,正与叛军战,想必还需一阵时
才可归来。殿下稍安勿躁,快写回去歇息罢。”
姚蓁颔首,轻声应,好。
她在城门滞留一阵,又盛了半个时辰的粥,待再无流民上前,才折身返回府邸。
她到府邸时,未见姚蔑身影,走了几步,迎面却遇见知州的小儿,喜盈盈地唤她:“公主姐姐!”
姚蓁在皇帝诸多子中,排名第三,身后诸多姊妹兄弟,做惯了大姐姐。
知州小陈盈,比她小了两岁,近来常常寻她。她生的十分好看,眉眼间同姚蓁的一个妹妹有些肖似,姚蓁每每看见她,皆心生亲近之感。
同活泼可的小
郎相处起来,她的忧愁亦减淡了几分。
姚蓁抿唇浅笑,同她谈。
陈盈说,娘亲炖了家养的,让她端来一些,同公主共食。
她提到娘亲,姚蓁立即想到,她来到朔方城的第二晚,知州夫亲自上门,送来了一些素净的衣裳,安抚着她,让她在
七之
,给陛下与皇后烧一些纸钱。
姚蓁这才知晓,她父皇与母后薨逝的确切子——三月初九。
想到这里,她眼中有些酸涩,有些失魂落魄。
陈盈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而说了旁的,引着她屋舍中,二
同姚蔑一起用餐。
原本依照礼节,她不应同太子与公主同案。
可世中,谁也没顾及这些。
餐后,姚蓁忆起,近几有些繁忙,忘记给宋濯写信。
恰好今斥候并未出城,她便提笔写了一封信。
“近诸事无恙……”她提笔,逐字写道。
“春雪渐消,木萋萋。前夜骤雨,扰
清梦。燃灯续昼,望檐下雨帘,忽忆去年春时,芳菲融泥,君着渥丹襟,授岂曰无衣。如今王事多难,王于兴师,修其矛戟()……”
她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可心房中汹涌的绪,却如同融化的滔滔春水,摧枯拉朽,尚未止住。
眼眶微微有些涩然,滞了滞,她继续写道:“言念君子,温其如玉(2),铁马轻骑,利刃寒光,薄伐叛军。既不见君,吾心忧忡,闻君归期,心忧方止。”
写完这些,她看着眼前铺陈的信纸,抿抿唇,将一旁搭着的外裳披在身上,手指拂过衣袖上流淌过的微凉月光,又提笔续上两句:
“东风杨柳绿,翠袖月犹寒。愿君长解虑,一笑作春温。”
写完这句,她匆匆将信纸叠好,放信笺之中,差
送去斥候处,而后双手捧着面庞,怔了一阵,心
忽然急跳。
她欲唤回前去送信的侍从,可他早已不见踪影。
姚蓁抿抿唇,折身回到屋舍之中,伏在桌案之上,盯着自己蔓延在衣袖上的长发,半晌,剧烈的心跳声才缓缓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