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无当真在意,就算是寻了,恐怕也不会太过上心。
后傅瑶的婚事,她必然要前往宫外,即便是一切从简,但是傅瑶的外祖家毕竟是职官,添妆过后正是往来宾客多的时候,她趁
离开,未必不可行。
等到婚宴结束,至少也是亥时过半。
明辰时就要前往宫外,此时还在春末,酉时天色就差不多暗下来了。
傍晚时分宾客往来最多,那个时候走,也是最容易不被察觉的。
若是酉时走的话,那就是有两个半时辰的空余。
两个半时辰,寻辆脚程快的马车,足够离开上京地界了。
明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心间骤快,她再次仔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舆图,放在了自己的床榻被褥之下。
她点了点自己手中的银钱,也一同放在床榻之下,随后坐在床榻边,抬手抚上自己的心。
逃离这里。
自此以后就再也不用小心谨慎,再也不用想着母亲从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再也不用担惊受怕,过着不知晓明的生活,也不用再刻意讨好谁。
若是当真可以成行,自己在江南县城安顿好,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过去,就再也不是束缚住她的蛛网了。
至于傅怀砚。
他既然在选妃前夕将自己送走,为了避耳目,自己就算是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他的隐患而已。
等他后美
环绕,想来也并不会在意自己。
明楹躺在床上抱着被衾,脑中不免有些。
她分明应该在很周全地想着后如何离开,脑中却又不停地浮现今
傅瑶对自己说的话。
心易变,即便是再如何
厚的
意,也不过就是一句话,就能随意的被送走。
她也应该明白的。
她想,或许对于傅怀砚来说,自己和那个被随意送走的通房并无什么区别,与其当真留到被厌弃的那天,不如早些另谋出路。
时近夜,明楹思绪越飘越远,很快就化为了轻缓的呼吸。
窗外月色潺潺,她做了一个关于过往的梦。
梦中是宣和二十一年末,冬落雪之时。
父亲如往常一般前去宫中上朝当值,家中暖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母亲坐在镜前耐心细致地为她编着发,她一会摸摸那个,一会摸摸这个,对着镜中的自己眨眨眼睛。
母亲为她梳完发,最后在她发间别了两个白色的小绒球。
明楹犹如旁边者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能听到雪落下的声响。
她那时候身量不高,鹿皮靴子哒哒哒地在雪地里留下了一串印记。
然后她到了宫门外,下了马车以后吃力地举着伞,等待父亲下朝归家,想与父亲说,今母亲亲自下厨做的鲫鱼汤,一份放了小葱,一份没有放小葱,没有放的那份是为了她准备的。
还有庭前的梨树已经生得很茁壮了,今年一定能结梨子了。
下雪的时候真的很冷,尤其是那年,格外的冷。
她举着伞,手指都被冻得发红。
身边的侍实在看不下去,想要为她撑着,却又被小姑娘倔强地拒了。
她呵了一气,吃力地把耷拉下来的伞举高,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
。
那个身穿大氅,迢迢远远站在不远处的宫墙之下。
雪花簌簌而落,她第一次看到生得这么好看的,她有些愣,走过去吃力地将伞举过那个
的
顶,恰好为他挡住落下的雪。
与他对视的时候,周遭都静寂了片刻。
她一时间连锅里的鲫鱼汤都全然忘了,愣怔许久,只朝着他笑,然后唤他:“阿兄。”
……
春芜殿中此时寂静无声。
清冷的月色照在床榻之上,有悄然无声地为此时的明楹掖了掖被衾。
月色拂落在他的身上,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具体的绪,漆黑的瞳仁被压在夜色之中,让
连一丝一毫都不得窥探。
明楹突然很轻声地呓语了一句。
傅怀砚没有听清明楹唤的到底是什么,俯下身后,却没有听到她再呓语什么。
他很轻地笑了下,刚准备抬步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放在塌边的小指被拉住。
傅怀砚垂眼看着明楹,眼睫在眼下落下一片翳。
他知晓自己所做的事卑劣,此时拉住他小指的明楹却又没有任何所觉,只是阖眼躺在榻上。
她寝的时候其实很规矩,不会
动什么,只是被衾没有怎么盖好,然后整个
蜷缩在榻上一角,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样子。
之前在东宫的时候,傅怀砚就发现这一点了。
只是占据小小一角,缩成一团。
他原本以为她是认床,却没想到,即便是在春芜殿中,她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