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今就到此为止,你退下罢。”
默了两息,才响起楚明诚的声音:“微臣告退。”
稍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楚卿放心,朕自会保重好龙体。”
裴青玄托着怀中绵云起身,抬手将桌上堆叠的黄绸奏折扫到一侧,将她稳置桌案,薄唇微掀,于她耳边低语:“若没有強健體魄,如何喂饱我的小阿妩?”
李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紧阖双眼,权当他是个聒噪角先生,直到殿内的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再也听不见,她才睁开双眼,抬手一掌朝前挥去。
手腕却被牢牢扼在空中,御案之上衣袍齐整的男眸色发暗地盯着她:“为个
包,你朝朕挥爪子?”
“你这个昏君。”李妩满脸恼恨地望着他,眼底有泪意闪烁:“我恨你,裴青玄,我恨死你!”
“恨朕?”
裴青玄看着她婆娑泪眼,明明他们此刻如世间浓的
侣般亲密无间,她却哭着说恨他,胸
好似被什么冰雪凝成的利刃刺穿
裂,浓烈的鲜血随着翻涌的
绪一同流出,流遍全身,他怒极反笑,紧扼住她的腰:“好啊,阿妩既要恨,那就恨吧。”
狭长眼尾染上疯狂的艳红,他道:“你最好恨朕一辈子。”
哪怕是恨,起码一辈子将他记在心上,总好过将他彻底放下,尘封在过去。
御桌上的奏折与文房四宝哗啦啦地散落满地,李妩如死了般双眼直勾勾盯着紫宸宫致描绘的屋顶,好似有一团白色水雾在脑中散开,是房顶漏水了么,她混沌地想着。
恍惚间,她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磨喝乐,全身碎又脏
,像被遗忘在荒芜虚空之境,又冷又煎熬,直到过了许久许久,才有一只手将她捡起,掸掸灰尘,擦擦
净,又给她穿上漂亮华衣。
隐约的细雨声里,外传来太监毕恭毕敬的回禀声:“陛下,楚世子已离开了。”
稍停片刻,又支吾补了句:“许是下雨路滑,他脚下不慎,出门就跌了个跟。”
她被抱起来,那无比冷漠地说:“走路都能跌跤,真是废物。”
感到她肩细微的颤,他低
看她一眼,而后回着外
:“派个御医去,省得回
摔坏脑子,倒叫旁
骂朕不恤臣工。”
“是,才这就去。”外
应诺,缓步退下。
殿内又归于静谧,而李妩再也撑不住,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第32章
傍晚天色灰淡,微凉细雨笼罩着连绵的宫殿楼亭,本就空旷的宫愈发苍凉清冷,便是那辉煌亮起的一盏盏宫灯也只显得凄艳诡谲。
李妩从噩梦中惊醒,睁开双眼就要起身,又被四肢百骸袭来的酸疼压了回去。重重躺倒在柔软的床榻间,她双眼麻木地望着大红色绣彩锦帐,昏迷前的种种浮现脑海。
那些来自裴青玄的无耻折辱一一闪过,最后止于太监那声看似随意的禀报——
下雨路滑,楚世子跌了一跤。
紫宸宫前砖红通道铺得整整齐齐、严丝合缝,为防雨水湿滑,廊檐下的砖石都凿刻着凹凸不平的繁复花纹。
楚明诚是个温吞细心的子,从前只要遇上下雨天出门的
况,他总会牵紧她,伞面也朝她这边偏来,嘴上温声提醒着:“阿妩,仔细路滑。”
从国公府后院到前厅那一段路,他都能提醒她个四五遍,这样小心的,如何会在紫宸宫门前跌跤失态?
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李妩重重闭上眼,努力将眼底氤氲的泪意回去,只有一种
况——他听到了。
也只有听到她被裴青玄刻意作弄出来的碎声响,他才会失态至此。
这个认知叫李妩如鲠在喉,难以言喻的悲愤与绝望在心弥漫开来,喉间那根尖刺哽得她胸
都发疼,她想哭、想喊,却知那些都是徒劳,只能
着自己将种种悲怆痛苦往下咽,试图让自己冷静。
可愤恨太,冷静太难。
她还是恨,恨到五脏六腑都撕裂般疼痛。
她与他曾经那样的分,他却这般折辱她,将她置于这种难堪境地,他可还是
?
李妩陷痛苦
绪之间,一时都未察觉那逐渐靠近的脚步。
身着朱墨色长袍的裴青玄端着药走近时,第一眼就看到光线昏朦的床帷间,那面容清艳的子揪着被角,双眸紧闭,有盈盈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将红色绣枕都洇湿一小团。
是被噩梦魇住了?将药碗搁在一侧高几旁,裴青玄坐在榻边,长指伸向她的眼尾。
才将触碰,那双乌眸陡然睁开,看清来之后如临大敌,忙躲着往里缩去。
裴青玄面色微僵,想把她抓回来,触及她眼底颤抖的泪光,终是慢慢收回手:“才将醒来就哭?”
李妩不语,只闭着眼将眼泪憋回去。
她不想在他面前掉泪,也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