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书和李成远就扶着李太傅前来门迎接。
彼时偏西,光线柔和,李家
清楚看到那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里,一袭暗紫色锦袍的皇帝掀帘下了车,他并未立刻走来,而是转过身,朝马车里伸出手。
一只素白纤细的柔荑从山岚色蒲桃锦帘幔伸出,缓缓搭在男摊开的修长掌心。
看到那只手时,李家呼吸不由屏住,再看那虽戴着帷帽也掩映不住的熟悉身形,一个个红了眼眶。
是阿妩。
她回来了。
隔着一层薄薄白纱,李妩也看到熟悉的门庭前站着的那几道身影,明明才分别几月,却恍若隔世般,叫她鼻尖发酸。
她急急上前,牵着她的那只大掌加重力气:“不必着急。”
李妩按捺住心绪,低低嗯了声。
两并肩走到大门,李家父子三
齐齐朝裴青玄行礼。
裴青玄笑容和煦,抬了抬手:“都是自家,不必多礼,进去说罢。”
李家虽说对皇帝有怨,但他毕竟是皇帝,且此番也是他千里迢迢将李妩带了回来,撇开那些恩怨纠葛不说,起码现在
是好好站在眼前,没病没灾,于李家父子而言,已是值得烧香拜佛的好事。
一各怀心思,前后走进府内。
到了花厅,屏退下,关上房门,李妩这才取下
上的帷帽。
“阿妩拜见父亲。”她双眸泛红,哽噎地朝上座消瘦苍老的李太傅行礼:“儿不孝,叫父亲担心了。”
李太傅老泪纵横,抬袖拭泪:“没事就好……”
天知道徐月娘的死讯传来时,他有多么后悔,后悔自己的纵容将儿害上一条不归路,最后落得那样下场。
幸好皇帝剿匪归来,将儿还活着的消息及时告诉他,否则那几
,他怕是真想不开,一条白绫上吊去老妻面前忏悔己罪了。
与李太傅行过礼后,李妩各朝李砚书、李成远两位兄长行礼,俩也与李太傅同样的反应,纷纷颔首:“平安归来就是最好。”
座之后,李太傅看皇帝那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也猜到
儿待会儿怕是就得进宫,于是命
将两位儿媳
都请来,叫她们也都见一见。
不多时,崔氏和嘉宁郡主就赶了过来,见到李妩皆又惊又喜。
李妩将她离开长安之后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在亲面前,她习惯报喜不报忧。
这般说了足有一个时辰,眼见外天色渐渐转暗,裴青玄起身,要带着李妩离去。
李太傅很是不舍,试图挽留:“还请陛下开个恩典,让阿妩在家多留几吧。”
“这样的话,老师后还是莫要说了。”
裴青玄薄唇微掀,虽是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连着语调都显得清冷:“朕可不想隔个几,又听到太傅府起火的讯息。”
李太傅语塞,连带着李家也都沉默。
还是李成远没憋住,说了一句:“阿妩本就是我们家,是陛下非得将她抢
宫……”
“二郎!”李太傅和李砚书异同声的呵斥。
嘉宁郡主也变了脸色,懊恼地看了眼自家夫婿,又忐忑地观察着皇帝的。
好在裴青玄并无愠色,他只扫了眼李成远,而后不疾不徐起身:“二郎许是忘了,李家嫡已死在六月初那场大火里。你若认不清
,晚些朕让御医替你看看眼睛。”
他走到李妩跟前,伸出手:“已耽误够久了,走罢,随朕回宫。”
看着眼前这只仿若玉雕的修长手掌,李妩红唇紧抿。
她迟迟没有动作,那道落在面门的视线犹如实质般,愈发冷冽:“阿妩。”
沉冷两个字,重重敲在她的心。
良久,李妩认命闭眼,将手放进了那宽厚掌心。
手立刻被牢牢裹住,就如一张无形大网也将她牢牢束缚,男垂下眸,定定看着她,磁沉嗓音透着一丝满意愉色:“这才乖。”
第55章
暮西城,坊间炊烟袅袅,便是千万个舍不得,终究有分别的时刻。
眼见着李妩重新戴上帷帽,又在皇帝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李家站在府门前面色凝重,心思各异。
直到那辆马车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坊内街巷,目之所及只余一片暖橘色夕阳,李太傅才收回怅惘忧虑的目光,扭叹道:“都进去吧。”
李砚书上前扶着李太傅,李成远不甘心跟在后,唤了声:“爹!”
李太傅脚步停下,花白眉毛嗟枯:“怎么?”
李成远看着父亲眉眼疲态,也知他心绪不佳,但还是忍不住问:“难道真的由着他这样把妹妹带走吗?我看得出来,妹妹分明是不乐意的!”
李太傅本就愁苦的脸庞愈发郁悒,浑浊眼珠凝着二儿子:“难道我看不出吗?可有什么办法,他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