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谢昶一走，佟嬷嬷进来伺候她洗漱。
姑娘的眼圈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哭过，有些话佟嬷嬷压在心里许久了，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说，直到方才，佟嬷嬷瞧见大
亲自为姑娘洗手，谈及婚事，大竟将姑娘揽在怀中宽慰！
佟嬷嬷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是府上的老，事事要将主子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前
，等到来
言官弹劾大与姑娘丧伦败行时再提此事就晚了。
佟嬷嬷心下斟酌半晌，仍是温声道：“太子殿下对姑娘一片赤诚，盛京贵
谁不想嫁
太子府？太子又是天底下最为尊贵之，太子府更是艳羡的归宿，姑娘为何不愿意？”
阿朝低细细搓手，一道胰子打了三遍，沉默着没有说话。
佟嬷嬷叹了
气：“京中这些世家大族无不想将自家姑娘送进宫去，将来有个一儿半，那都是满门的荣耀和后半生的依仗，大尽管身居高位，可谁没有个举步维艰、众叛亲离的时候？后宫多个也多道屏障，前朝后宫相互帮衬，家族少说还能振兴几十年。有些话，大不会同姑娘说，只有由
婢来做这个恶。姑娘迟早是要嫁的，依婢看，倒不急着回绝宫里，一来拂了太子的颜面，叫觉得咱们不识好歹，二来皇家可不比一般家，若是陛下也同意这桩婚事，大岂不是为姑娘担上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姑娘好好想想吧。”
阿朝心似乎被狠狠掐了一把，她可以同哥哥撒娇任
，佟嬷嬷却不行，她在谢府很多年，一心为了谢府好、为了哥哥好，所有的顾虑都出自对主子的忠诚和关忧。
她越是这么说，阿朝越是无地自容。
夜里睡不着，呆呆地望着帐顶，那些团花纹路像无形的巨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想起下半晌的丹青课业还未完成，又叫点了灯，书房里一通勾勾画画，最后尽数喂饱了炉中的炭火。
夜风吹响檐下象牙笼内的小金铃，也惊动了熟睡的雪貂，小家伙摇动着雪白的尾
，仰着脑袋要来舔她的手心。
阿朝鼻子一酸，忍着眼泪去摸它的脑袋：“原本还想把你送回去的，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委屈你了，往后还是跟着我吧。”
夜风徐徐，檐下的风灯在顶低低地哀鸣。
有种莫名的艰涩
绪慢慢地涌上来。
明知不妥，可不知怎的，
更半夜竟然踱到了澄音堂。
哥哥的书房还亮着灯，他如今位极臣，夙兴夜寐都是寻常，反观自己，实在是不懂事的那个。
阿朝都转身想走了，宿郦却在身后唤住她：“大有令，姑娘有事无需通报，大这会尚未安置，姑娘进吧。”
阿朝犹豫了很久，还是敲响了书房的门。
幽弱的烛光映出门外小小的影，谢昶抬眸：“进来。”
阿朝便带着自己的课业慢吞吞地进了门，“今去趟慈宁宫，耽误了课上一幅丹青，我思来想去没有绪，便想着过来请教哥哥……这么晚了，可是搅扰你了？”
谢昶道：“无妨，过来吧。”
画卷在案上缓缓展开，谢昶问道：“今是何课题？”
阿朝喉咙微微哽咽了一下，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先生让以诗画，我满脑子就那一句‘青山朝别暮还见，嘶马出门思旧乡’，只可惜我笔力尚浅，实在画不出此中意境。”
谢昶眸中无澜，提笔蘸墨，寥寥几笔勾勒出一道纵马回首的孤客身影，身后枣花未落、梧叶荫长，前路用大片的笔墨横扫一道汹涌的长河，茫茫天地寂寥，只余孑然孤影。
阿朝却觉得眼前墨色太过浓稠，快要将她整个溺毙。
谢昶搁下笔，微微叹息一声：“其实这首诗讲的是陈章甫仕途不顺，辞别旧友罢官回乡的经历，可文学作品往往就是如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天涯客念旧乡，落魄者看到怀才不遇，永远不知哪一句突然触动心弦，当时写下这一句，只是突然想到了你。”
话音落下，姑娘的眼泪决堤般地涌了出来，那个温温热热的小身体一埋进他胸，洇得他衣襟湿热一片。
越是这个时候，越觉得哥哥的好都是刺在她心的刀。
可这样的怀抱，抱一次少一次，阿朝自己也说不清是种什么绪，有种无端的眷恋在血
里疯狂蔓延，催动着所有不该有的冲动，将他搂得更紧。
像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甚至浑身似火烧灼之时，阿朝也是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不是飞蛾，可为什么身上烧得这么厉害？
心跳狂
，陌生的欲念在五脏六腑疯狂滋长，想要再接近一些，甚至想要摸摸哥哥的脸，她还从来没有……
意识回笼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指尖抵在他温热眉心。
四目相对。
曳动的烛影落在他黑沉沉的眼眸，她从未像这样触碰过他的脸，指尖划过他浓郁的长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