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这片黑色包裹了去。
莫说底下的小卒,便是他,也小腿肚发软,哪还提得起半分战意。
他越过几名在垛处抖着手放箭的弓兵,寻到随元青,惶恐道:“世子,康城势必是守不住了,属下掩护您快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随元青冷冷转过一双青黑沉的眸子,盯死物一般盯着那副将:“撤?还能往哪里撤?”
副将嘴边的胡子动了动,眼飘忽不敢同随元青对视,他当然知道除了崇州,随家也只有康城这一条退路了。
掩护随元青撤是假,他自己不想在这场必败的大战里白送了命才是真。
随元青不知是不是看了他的心思,忽然把那柄刚砍过弓兵的剑架到了副将脖子上。
还带着粘稠鲜血的冰冷剑锋同颈侧的皮肤相抵,副将脖子上几乎是瞬间就起了无数皮疙瘩,眼底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随元青接手康城后,他好歹也在他手底下有些子了,知道他一贯喜怒无常,疯起来谁都杀。
他的反应显然取悦了随元青,对方望着他勾唇笑了笑,嗓音听起来温和又森:“马将军若再说这等
我军心的话,本世子定斩了你这颗
颅。”
副将清楚随元青的实力,就算他守不住康城,可在城之前取自己
命还是绰绰有余,当即就表忠:“末将便是死,也会死在这城楼上,末将只是担心世子安危!”
他说得冠冕堂皇,随元青也不想再细究其中真假了,只似嘲非嘲地看着他道:“马将军一腔忠勇,本世子甚慰,指挥将士们守城去吧。”
副将在刀下捡回一条命,如释重负,赶紧抱拳往别处去了。
随元青回首继续望向下方的战场时,脸色连那一丝冷笑也维持不住了,撑在城墙垛石砖处的手青筋凸起,下颌咬得死紧。
雷雨来临前攻城,还弄出这般浩大的阵势,从古至今大抵也只有他谢征一了。
但凡读过些兵书的,都知道不能在雨天气里打大型攻城战,疾风和雨势会大大锐减箭镞的
程和伤害
。
可谢征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并且还成功了。
弓箭的程会因
雨前的大风而受限,所以他用了比弓箭
程更远,威力更大的踏.弩。
黑云压城,燕州军铺开的军阵亦是如一波黑色的汪洋,借天势,光是这
视觉上的冲击力就已经吓
了康城守军的胆。
兵法中的上策,从来都是攻心。
在打这场仗前,他也从来没想过,会有把攻心之策,用得这般简单直白又绝妙透顶。
从前他总是不服谢征的,觉得他不过是虚长自己几岁,又有着他爹谢临山在军中留下的声望,恰巧又有那等战场上的机遇,才让他立下了那些军功。
换了自己去,他做得不会比谢征差。
可几回手下来,他心底那
宿命感和挫败感越来越强。
他这一生,也成为不了谢征。
他靠学兵法谋才有今,可谢征是能再创兵法谋的
。
这世间,最让嫉妒,也最让
无力的,便是那份用尽十成努力也比不过的一成天赋。
燕州军已抵达城下,云梯搭上城墙,城楼上的守军仓惶放箭和投掷滚石,被攀爬云梯的燕州军用钢打造的圆盾挡了去。
城门处,几十抬着攻城锤喊着行号正撞着城门,上方的守军抬起圆木和石块往下方砸,却又有燕州军把圆盾并拢到一处,护着抬攻城锤的将士组成一个半弧形的硕大铁壳。
城楼上投掷的那些石块滚石落到盾上后,又滚落在地,城楼下方的燕州军几乎没什么伤亡。
随元青跟个局外一般冷眼望着这一切,在刨去一切嫉妒、愤恨和不甘的
绪后看这场攻城战,他几乎想称赞一声完美。
马背上的将军就该死在战场上,若是死在这样一场大战里,随元青心底甚至生出几分释然和解脱的快意来。
在一声巨响后,城门终是被撞开,副将满脸是血,拨开城墙上仓惶蹿的守军,寻到随元青后,直接跪在了他跟前,“世子,城门
了,康城真的守不住了!”
细雨下得更密了些,随元青微偏过,望着他散漫笑笑,只吐出两个字:“滚吧。”
副将不解其意,随元青却已从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兵器,在无苍蝇一般四蹿的守军里,逆着
流步履从容又散漫地往城楼下方走去。
副将望着他的背影,暗叹这莫不是疯了?
-
城门一,城内守军仓惶四逃。
原本牛毛一般的细雨,慢慢也变成了豆子大小的雨粒,极为稀疏地从天际的黑云里坠了下来。
谢征驭马带着十几名亲卫队进城,在瓮城同随元青遇上。
随元青单枪匹马立在那里,马蹄下躺着十几名燕州兵卒的尸首,他手中长.枪沥着未的血色,挑衅般看着谢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