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愁眉苦脸往下咽。
直到检查过姜沃都喝尽了，媚娘才道：“我给你放下帘子，你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叫你。”
说着拿了片
叶子夹在方才看的医书里，准备起身出门散散心，也让姜沃好生歇着。
姜沃一时睡不着，就把这本媚娘从太医署借来的这本《集验方》拿过来看。
这本书很薄，也很大路货色——实在是好的都被娘娘们借走了。这里
只有些家常土方子。
姜沃很快翻完了，顺便录
系统中收藏起来。
看完后才闭目养——旁的妃嫔，上到韦贵妃下到未蒙召面圣的才
们，学习医术都是为了讨皇帝的好，但武姐姐并不是如此。
媚娘昨夜也住在宫正司守着她，在外间看医书到
夜。姜沃迷迷糊糊起来问她怎么还不睡，媚娘就道：“多学点医道总是好的，有此技傍身，将来到了感业寺，那些姑子们待我也敬重些。”
当时就把姜沃的睡意都弄没了。
媚娘一贯是比别聪慧而看的清楚的。
想来她已经明了，经此一事，皇帝的心思更不会落在后宫上了——只叫这些不省心的儿子们就给弄碎了心。
四年前，她尚且会莽到皇帝跟前去露脸，此番却不会去皇帝跟前讨好了。
媚娘言辞间，也甚不看好那些准备拿医道去博圣宠的。
就皇帝目前的心
状况，绝对是发怒的龙，闲勿扰状态。
武姐姐这是在安排去感业寺的后路了吗？
*
我要认命，将来去感业寺了却半生吗？
媚娘想的比姜沃还要更冷静客观。
毕竟妃嫔宫后，会有‘专业知识’丰富的医婆来讲解男
之道。让妃嫔了解，侍寝与生孩子是什么过程。在没有生理卫生知识教育课的当下，许多姑娘真是出嫁前才知道，怎么样的流程才能生下孩子。
不谙世事的闺阁姑娘，许多真以为男单独呆在一个床上就能有小孩呢。就连很多没侍寝过的年轻嫔妃，若是内心羞涩，没有好好学宫时的‘男之道’，说不得也以为只要被皇上召见过，就总会有孩子。
但媚娘学什么都很认真，也正因具备了‘专业知识’，媚娘才越发清楚的知道，能面圣跟得宠之间是一道鸿沟，能得宠跟能有子嗣之间又是一道鸿沟。
皇帝年纪越大，这道鸿沟就越大。
只看徐婕妤得宠三年也没有子嗣就可知了。
而这次为了太子荒唐之事，圣又气的吐了血……
其实媚娘一直是个自信甚至有点自傲的，哪怕一直不得宠，她也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可是，她也得承认，她本固然是很好的，但运道不好也枉然。
将来大半生又该如何？
等媚娘停下脚步的时候，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兽苑门
。
她眼明心亮，已经看到马场旁一座观亭外，站着一个颇眼熟的小宦官。
是晋王身边。
按说，不知道撞上也就罢了，一旦知道了晋王在内，为了避嫌，她应该立刻走开，下回再来看小九的。
然而媚娘在门只犹豫了一息，就走了进去。
这一刻她心里想起的，是她见到闻名掖庭的崔郎那一天。虽然她之后只与谈论起崔郎的样貌，似乎那天全部注意力都在崔郎身上——但她心里其实对晋王印象更刻些。
那是她第一回 见到晋王。
她分明看见了晋王望着她纵马时，眼里的惊艳之色。
*
媚娘进兽苑后，只当没看到亭子里有，径直奔小猞猁去了。与往常一样，在笼前蹲下，轻轻揉着猞猁的尖耳朵。
在她摸到第五遍猞猁耳朵的时候，就听到了有停在身后的脚步声。
“它已然好多了。”
晋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媚娘才起身回。
她行礼：“这都要多谢晋王。”
晋王看起来比上回要瘦了一些，色也带着几分憔悴：可不是吗，太子闹事，皇帝生病，这些
子他也不会好过。
哪怕这样礼节
的笑着，眉宇间也带着抹不去的愁色。
媚娘略一踟蹰，便又略屈膝道：“还请晋王保重自身。”
李治点了点，面容上的愁云似乎淡了些。
他对身边小宦官道：“去拿一提鲜
来。”
小宦官跑了去，于是两身边近处便没有闲，只有远远的，亭子外候着的几个负责搬香炉坐垫的宫。
李治与媚娘的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他目光转向了小猞猁，说的却是与猞猁完全不相的话：“其实今，我原想去看太子哥哥的。但上回我去东宫，却被父皇亲自追了去，当场斥责一番，将我从东宫带走了。”
这事儿宫里知道的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