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玩笑一句,很快又正色道:“当年出使吐蕃,你是亲眼见过禄东赞和其子嗣的。你到底是袁仙师的徒弟,相,旁
都不如你。”
姜沃便道:“正如安西传来的奏疏——禄东赞长子,颇有谋略心思亦稳。可以这样说,禄东赞要推长子做吐蕃下一任宰相,也未必都是私心,也是其子担得起。”
“其次子钦陵,确为名将。”这些年吐蕃虽然没有在东边大唐这里占到便宜,甚至在苏定方手上吃了一次大亏(乌海东一战,八万吐蕃士兵败给苏定方一千那一回,甚至连大将达延莽布都战死当场)。
但近年吐蕃往南边、西边却是吞并了不少地盘,扩充了不少实力,正如此次打天竺(印度)一气打到恒河边上,这里
都少不了钦陵这颗冉冉升起将星的功劳。
媚娘听的蹙眉:这样一文一武,还是亲兄弟,一个谋略沉镇压吐蕃朝堂,一个在外领兵战功赫赫,将来确实是大唐的心腹大患。
姜沃继续道:“钦陵这个,本事上是没说的。”
“甚至是允文允武,颇有英国公之范。”
姜沃记得史册上其兄长过世后,钦陵是文的武的一把抓,一边打仗一边宰相,还曾整顿过吐蕃的农田税赋,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
不过……
姜沃说的也不全是坏消息,还是有好消息的——
室内除了她们三,再无旁
。而当着媚娘,姜沃无甚忌讳,就很形象类比一下:“好在钦陵此
,
子绝不似英国公,而是像从前的长孙太尉。”顿了顿加了一句:“不,他还带着武将特有的兵气,更胜长孙太尉。”
钦陵其。
狂!
毕竟长孙无忌最‘无忌’的时候,也顶多是肆意安下朝臣,帮皇帝定一定太子。然钦陵最后文武一把抓,甚至还给自己也上了个赞普(王)的称号。
大约有本事的,终究还是狂的多。
在钦陵看来(事实倒也是),他不比那个坐在吐蕃都城里的王,更名副其实吗?
他为吐蕃耗尽心血,又忠心耿耿,并不争夺王族之位,只一个‘赞普’的虚名还不能有?
最要命的就在这里了,许多权臣的通病也在这里:既觉得自己功高份重,也会做出逾越之举说逾越之言,但偏偏心里又是不想反的,依旧也认定自己是忠臣,只是拿了自己该有的奖赏。
但问题是,这种忠臣在‘下’,帝王真是睡不着。
听姜沃说完,媚娘凤目粲然一亮。
虽然外面寒冬腊月,然媚娘的声音和缓如三月春风,对钦陵表示了无限的理解和支持:“有能为的,狂傲些岂不是常理?正该旁
都宽容些,让着他才是。”
浑然忘记了,当年她是怎么配合皇帝,把‘狂’的长孙太尉削下去的。
此时媚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狂的好,实乃大唐之幸。
*
说了良久的话,媚娘便先让宫换了新的热茶,上了点心来。
姜沃边吃卷,便继续听媚娘说话——
对吐蕃君臣的离间之策,是漫长的任务。最近在眼前的,还是与吐蕃的谈判事。
媚娘从安西的一封封奏疏里,分析吐蕃的态度。
说来,吐蕃对大唐的态度,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以松赞布的死为分水岭,划分成为两个明显阶段。
松赞布自从求得与大唐和亲后,确实是大唐与吐蕃的蜜月期。他是很明确称臣并与大唐友好往来的,甚至二凤皇帝在征高句丽的时候,松赞
布还上了奏疏,奏陛下若有所需他作为臣子必会出力。
但到了禄东赞时期,正好也就是当今继位后,吐蕃的态度明显就变了。变成了一种试探和含糊。虽也称臣但小动作不断,更是屡屡骚扰吐谷浑,野心渐露。然禄东赞到底是松赞布当年的宰相,到底也沿袭了许多他的政治作风。
而如今,若是禄东赞再一死,吐蕃与大唐无疑会进第三个阶段。
敌对。
钦陵其的狂,可不是对内。
他对大唐,可以说是全无敬意,只有满满的侵掠之心。只以一事便可知——
史册上,松赞布去世后,文成又留在吐蕃三十一年。这些年中,两国
战从未停过。钦陵此
,可不会在意什么和亲之事。
甚至文成公主薨逝的那一年,大唐专门派出的去吊祭文成公主的使节,钦陵都不顾及此使并非战使,而是吊唁使,更完全不敬重‘死者为大’,以及公主留于吐蕃多年的事实——
钦陵不但没有以礼相待‘大唐吊唁公主使臣’,反而以武力兵刃着使节跪拜于他。大唐使节宁死不从,钦陵便真就关了那位大唐吊唁使节十年,等
死在吐蕃后,才将尸体送还了大唐下葬。[]
这也是当年姜沃出使吐蕃,觉得文成留在吐蕃,与‘和平’实则也无益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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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