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明知道乾隆是多虑了,但却不能用这些话来消除乾隆的负担——她的先知并未改变那拉氏的命数,至于乾隆,要么将其当成拍马的敷衍之语,要么将她当成懂邪法的妖
烧死,郁宛想想,就别以身试险了。
反正乾隆还有三十年好活,何必同他一时的伤感呢?他自个儿占的便宜已够多了。
和亲王的丧事自有皇帝亲自办理,郁宛只关心裕贵太妃,虽说和亲王的寿数其实不短,算不上白发送黑发
,可裕贵太妃就这么一个儿子,心里的痛楚是不消说的。
但郁宛到寿康宫探望时,裕贵太妃只简单躺了数天,很快就又采奕奕地爬起来了,浑看不出是刚参加完葬礼的。
郁宛担心她失常,怀疑是否要请太医来诊视一下。
裕贵太妃笑道:“死如灯灭,难道我该成天哭哭啼啼的么?”
何况她虽没了儿子,却还有一大片孙子、重孙子,她们耿家给新觉罗留的血脉并未断绝,又有什么好惭愧的?
她倒去劝福晋吴扎库氏想开些,弘昼没了,如今正是享儿孙福的时候,难道不该高兴?弘昼活着的时候总是胡作非为,让她提心吊胆,如今万岁爷已经下旨让嫡子永璧袭爵,由儿子孝顺奉养,总比在不懂事的丈夫手里讨生活舒服得多罢?
郁宛几乎绝倒,这位贵太妃娘娘可真想得开,难道儿子不是她生的?
她有点不懂这个世界了,“您心里不难过么?”
裕贵太妃叹道:“难过又能怎样?逝者已矣,活就该好好活着。”
皇帝可以尽为兄弟掉眼泪,但裕贵太妃很知晓,她跟吴扎库氏若是哭得太多,只怕上
就该以为她俩心怀怨愤了——毕竟是皇帝让弘昼到蒙古走了一遭,才因此加重旧疾,可她难道能说皇帝做得不对?自然只有自己想通些。
裕贵太妃自嘲地道:“以前我总骂弘昼糊涂,老大不小的还动不动撒娇,些许
疼脑热都受不住,这回竟瞒得一丝不露,也真难为了他。”
若早知弘昼的病严重至此,说什么她都不会答应送嫁,可弘昼却在最后关
当了回孝子慈父——他用这份功绩、用万岁爷的负疚,换来了她跟府里往后太平。
“你说,他是不是个傻子?”裕贵太妃含泪道。
郁宛唯有点。必须承认,这一刻和亲王的喜剧
设在她心里不复存在,而是转变成另一个光辉伟岸的形象。
这位亲王殿下是值得尊敬的。
乾隆三十五年的诸多离散,一直到次年仍延续着感伤氛围,而郁宛,这回该到她了。
陪伴了她十四年的春泥,从侍熬到姑姑,如今终于梳起
,要风风光光出嫁了。
而她所选中的如意郎君正是杜子腾。
说实话,郁宛完全想不到这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杜子腾理想中的妻子是张家小姐那样标致的美
,而春泥活泼有余,端庄不足。
且素言谈之中,郁宛也知晓春泥择偶对象绝非杜子腾这款,她梦寐以求能嫁个威风凛凛的刚猛汉子,而杜子腾瘦得跟白斩
似的,也实在看不出半分男子气概。
但偏偏就是这两被月老的红绳绑在一起了。
据春泥自己解释,她有一回小肚子疼,遍寻太医院无果,是杜子腾耐心帮她看诊,正本求源,一点点治好了她的毛病,从此以后她就芳心暗许了。
郁宛很怀疑这故事的真实,她怎不知道春泥有痛经的毛病,主仆几个的月事都挨得很近,她没理由被蒙在鼓里——这个据说是有科学论据的,以前她们寝室也往往一来都来。
但找杜子腾来对质,他的说法却也大差不差,当然杜子腾更审慎些,还着重强调了那天不止他们二,有个抓药的小太监也在,因而并非孤男寡
不避嫌疑。
郁宛:……她还没往歪处想呢,这倒是不打自招了。
不过春泥的终身本就积压心内已久,郁宛没少对侍们提起过,奈何二
都兴致缺缺,带她们去相看宫中侍卫,又说这个好酒那个好赌,看来看去总没满意的。
如今春泥总算肯出嫁,也帮郁宛解决了桩心事,不过她还是委婉提醒了一下,这种有红颜知己的男,总归得防一手——杜子腾对那个张小姐,据她看是
根
种,保不齐婚后仍藕断丝连。
春泥诧道:“张家小姐前年就过世了,他没跟您说么?”
郁宛:……当然没有。
这个杜子腾怎么搞的,先前一天天跟她诉苦,活脱脱一个被白富美抛弃的穷小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她?她还打算把两的经历写成话本子呢。
当着春泥的面她也不便发作,只道:“张小姐可还有后罢?到底是桩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