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图南问：“她最近没回去看你吗？”
贺以诚说：“回了一次，她也忙，你们现在大了再不比小时候。”他没事会回忆回忆当年，时间可真残酷，一下就把两个少年
带进了大的世界里
，摸爬滚打，谁容易呢？
贺图南不知道他老子是想见他，还是见展颜，贺以诚一分一厘试探两的意思都没有，他揉了揉太阳
：“再说吧。”
事
一到再说吧的份上，基本没后续，父子俩这么浅浅的
流几句，贺以诚对他的事儿也没发表什么看法，换作其他老子，估计早兴奋地跟儿子喝上两盅了，贺以诚没，他永远静水
流，波澜不惊。
贺图南不想从这么几句里抠字眼，来感受他的关怀，没意思。他挂断电话，让孙晚秋开车送自己。
懒着四肢躺后排，手指慢慢抚着眉心，他问：“颜颜小时候活泼吗？”
孙晚秋想，他八成还是喝醉了，突然问起展颜。
“不活泼，她总被骗，她家隔壁几个孩子说一起摘松子，怂恿她上树，结果那树是包的，拎棍出来骂，就展颜裤子挂树上一大会儿下不来，最后，还是明姨领她去道歉。展颜念书行，心眼不行，还有一回，我们班主任病了，大家去看他，明姨给她钱买饼
，她买了两袋，那个翠莲说展颜咱们一起吧，饼给我一袋，就说咱俩买的一一袋，她想都不想答应了，我知道后告诉了班主任，饼都是展颜买的，翠莲可一毛没掏。”
孙晚秋说起展颜那些傻事，能说一宿。
贺图南阖了眼：“她没你聪明，有看
别的能力。你知道她为什么总想家吗？我没听你提过家里。”
有什么好提的？孙晚秋说：“我爸是酒鬼，喝醉就打老婆孩子，我妈需要我时，有点好脸子，不需要的时候就又打又骂。展颜和我不一样，有庆叔话不多，也算疼她，更不要说明姨了，明姨带她念故事书，看着她写作业，给她检查，她爷爷对她也不赖。村里有些，天生就喜欢她，像石大爷，对她娘俩都好，展颜想村里，是因为村里有对她好过。”
她忽然一笑，“我嫉妒过展颜，石大爷说我是刁猴，有一次攒了几块水果糖，给展颜三块，就给我一块，我看眼里，记很久。我知道她比我漂亮，只能想着念书超过她，我没有明姨那样的妈，给我买书，看作业，我得割猪
，喂骡子，动不动踩一脚
屎，臭烘烘的坐门
拿树枝得戳老半天鞋底儿，我根本没时间学习。”
贺图南听得很有兴致：“你嫉妒颜颜，怎么还成好朋友了？”
“因为，石大爷给了她三块糖，等他一走，展颜又分我一块，让我挑颜色，她说咱俩这下就一样多了。”孙晚秋想起这些，心很柔软，像吹过故乡的风，这风难得是好风，“我们那时连糖果皮都不舍得扔，觉得好看，攒很多，叠小星星，她让我选喜欢的颜色，在家里，有什么东西，我都要让着我小弟，在外，更没让着我，只有展颜，她让我先选。”
“虽然我讨厌她这么漂亮，但我知道，我不会到比她更好的朋友了。她跟明姨，都是村里的异类，明姨是个不安分的庄稼，我妈说的，她总要看书，还写字，展颜从小也看书，她还不用下地活，她们娘俩，经常被背后说来说去，打我记事，就是这样。”孙晚秋凝视外霓虹，陷
回忆，“明姨夸过我，说我聪明，一定要好好念书，我那时小，只觉得明姨跟我见到的大都不一样，她漂亮，温柔，从不骂，还告诉我要念书，我那会儿真嫉妒展颜有这样的妈。”
庄稼不好好种地，想着看书写字，就是不安分，孙晚秋打小不服气这个，她只知道不服气，但不晓得怎么辩解，后来知道了，她就长大了。
贺图南第一次问孙晚秋关于展颜的事，他默默听着，爸
着的
应该是个好，好到孙晚秋这样刺刺儿的脾气，都会称赞她。也只有那样的，有展颜这样的儿。
“明秀姨，为什么会嫁给展有庆那种？”
孙晚秋从内视镜瞥他：“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贺总不要说我讲出去的。”
贺图南哼哼低笑，点了点。
“我妈说，明姨嫁来之前，流过一个孩子，这种事当年肯定是大事，她娘家离我们村很远，要爬几个山，她名声臭了，只能嫁远点儿，所以，就嫁给了展有庆，他家穷，他又不会说话，媳
难找，但他不在意明姨有过孩子，就结婚了。这个，我不能保证真假。”
贺图南听得心直跳，一抬眼，正对上孙晚秋投来的目光，她没问，眼别有意味。
他心里翻江倒海，很难受，说不出的怪诞，如果贺以诚跟明秀有过孩子，那个孩子，跟颜颜共用过一个子宫，却是贺以诚的孩子。
贺图南说了句“停下车”，扶着树，吐起来，孙晚秋给他拿水拿纸巾，她不晓得，他这是被刚才那些话刺激到了吗？
是因为这层缘故？所以他第一次见她，就喜欢得不得了，想跟她说话，想逗逗她，想带她回家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