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而,顾九走到木桌边,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幽幽光线映亮了四周的黑暗。
高方清看了眼床榻上半掀的被褥,猜道:“应该是半夜出去了。”
这个时辰能去哪?
顾九蹲下身,看到原本黏在地面上的石蜡全都消失个净,又连忙去木架旁边看那竹桶,亦是如此。
顾九敛眉,应是上次那话让李河做了准备。
她微抬下,视线从原来滴着石蜡的地方,投向位于正上方的房梁。
顾九看了眼高方清:“高少卿,你能跃到那上面看看有无凝固的石蜡吗?”
话音落下,高方清借着墙壁,一个翻身跃起,如顾九所愿跳到梁木上,点点。
果然。
顾九抿抿唇,对沈时砚道:“阁楼走水时,李河确实不在修内司。但是,那大火也的确是他放的。”
说罢,顾九转身从李河屋里搜出一把蜡烛,一一点燃,置于房梁正下方。然后把竹桶里的杂物倒出,唯独留下一捆绳子。她走到房梁下,用绳子穿过竹桶两侧的烂,系上一个死结,用力将竹桶抛向房梁,让高方清接住,悬在梁上。
顾九把绳子一段系在桌腿上,吹灭桌上的蜡烛,扔给高方清,让他点燃后,用绳子压住,横放在房梁上,一滴蜡油摇摇欲坠,掉竹桶中。
“就是如此,”顾九淡淡道,“李河用竹桶盛了易燃的油,结合王常景说的,他听见一声闷响,应是李河又在阁楼上撒了硝石,只不过为了避免惹怀疑,控制了量。”
“当房梁上的蜡烛慢慢燃烧,火焰随着蜡烛的缩短,逐渐靠近压住它的绳子,最终麻绳被烧断,致使竹桶失力掉落,里面的油倾洒而出,触碰到摆放在地面上的燃烛,火势便立即滔天。”
“上次我们来此处时,地面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石蜡,应该就是李河在家中提前演练时,所留下的痕迹。”
顾九道:“只要反复实验,再控制好绳子和蜡烛的粗度,就能粗略估计出竹桶会什么时候掉下来。”
邵副使临死前紧紧攥住绳结扣,也许就是想告诉他们,这场谋杀和绳子有关。
“阁楼走水那晚,李河应该是提前布置好这些后,折返回张家村,再悄悄弄东家老
的房顶,一边借此制造不在场的证据,一边凭着房顶的高度,观察阁楼那边的
况。”
顾九看向沈时砚:“王爷可派去问问汴京城所有卖油和蜡烛的铺子,李河布置这些,肯定会大量购买这两样东西。”
尤其是蜡烛。
李河不可能在家中演练时往竹桶里放油,但蜡烛一定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邵副使摔的瓷器,”顾九沉了沉声音,“并不是李河所说的青瓷,而是那个画有徐氏的骨瓷。”
邵贾前往柳家湾调查骨瓷一事,回到汴京后,又继续调查,察觉到这可能与李河有关。凭邵副使那脾,以及和李河的关系,自是当面质问。而李河知道徐氏的病
,于是烧制了印有徐氏画像的骨瓷,想以此来堵住邵贾的嘴。
可李河还是低估了邵贾心中的原则感和正义感。邵副使把骨瓷摔得碎,两
彻底撕
脸。但至于为何邵贾拖了一天,没有自己上报官衙,可能是李河卖惨或是说了一些别话来拖延时间,并趁机准备谋杀。
至于那治疗痨症的药材,顾九猜应该是李河知道官差迟早会找到邵贾家中的骨瓷碎片,便想以此混淆众视线,却不想误打误撞,邵贾还真患上了痨症。
远处天色渐渐泛青,隐隐听到几声鸣。房梁上的高方清正欲跳下,眼风扫过半开的窗户,
一变。
不等顾九偏看过去,眼前一抹白影晃过,高方清跃出窗户,追了出去。顾九和沈时砚连忙走到院中,恰好看到高方清将李河踹倒在地,一只脚毫不留
地踩住李河的
,撩袍蹲下。
李河剧烈挣扎,高方清有些不耐烦,拔出藏在长靴中的匕首,冷冷地在距离李河鼻尖不足半寸的地方,满脸疲惫:“为了你这
事,我一天没睡。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累,别让我再
费力气。”
高方清回看向顾九,让她帮忙递个绳子,两
合力将李河紧紧捆住,扔进屋里,关上门。
沈时砚把楚安寄来的书信在李河眼前展开,语气淡漠:“你可认罪?”
李河自知已是铁证如山,再难狡辩,所幸罐子
摔,嗤笑道:“我有什么罪?老子没罪!他们那些
都是从吴中流
至此的难民,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要不是我收留他们,给他们吃,给他们住,这些
早就
尸荒野了,哪能活到现在!”
“有罪的是这世道!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狗父母官!大宋官职数不胜数,朝廷年年要费多少钱在你们身上,而这些银钱又是从哪里来?”李河哈哈大笑,
狰狞,“自是我们这些被苛捐杂税所抽血扒皮的可怜
。所以杀死他们的不是我,是你们,是你们!”
“啪——”
清脆有力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