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叮叮咚咚,清澈,又带着得逞的狡黠。
元策冷声皱眉:“再不闭嘴就走了。”
姜稚衣哦了声,抿唇一笑,翘起的小腿在空中晃了晃,平躺下来拉起被衾,余光里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和他手中那柄剑,心安了些。
虽然还是有点生气那个考验,但看在他近
夜夜过来照顾她,有心补过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原谅他这一回。
姜稚衣想高兴了,改成了侧躺,支着额角看起他的后脑勺,指尖在枕边哒哒地敲。
灼灼的视线如同暗夜里而来的光,强烈到无法忽视。
元策张了张,又懒得打
这难能可贵的安宁,
脆提着剑闭上眼,权当自己瞎了。
鎏金灯树上滴落的烛油渐渐盈满小盏,不知闭目养了多久,身后那道目光渐渐微弱下去,直到完全合拢,消失。
满室只剩绵长的呼吸声。
元策回过,隔着朦胧的帐幔看见榻上
熟睡的脸。
比起前几晚不舒服地拧着眉皱着鼻子的模样,今夜软和了许多,唇角微微翘着,不知瞎高兴什么。
做到这份上,也算给兄长赔够罪了。
元策撑膝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提上剑无声走到后窗,推开了窗子。
临到翻身而出,耳边却蓦地响起那道咕哝——
若大表哥大着胆子再来……哪怕事后追究,就算杀了他有何用?
一顿之下,元策又回看向床榻,眉心一皱,收回了手。
长夜过半,月上中天,半炷香后,瑶光阁屋顶。
一身夜行衣的少年长身而立于屋脊之上,抱臂站在月光下,静静俯瞰着整座院子。
东西南北四个面,大门、二门、角门、屏门,游廊、过厅、水榭、竹林——
撇开今晚被撤走的部分护卫不说,这院子的结构和守备也是中看不中用,哪儿哪儿都漏风。
难怪那蠢货能钻空子进来。
衣袂随长风拂动间,元策摩挲着指腹,脑海里很快勾勒出一幅图纸。
需要移栽的树。
需要加固的门窗。
需要改点位的手……
忽然“砰”一声脆响从脚下的寝间传来。
脑海里清晰的笔画断了墨似的一滞,元策眼皮一抬,自屋脊纵身跃下,一把推门而。
寝间里,床边小几上的瓷盏被挥落在地,榻上急喘着坐在那里,惊恐地望着窗子,好似刚从什么噩梦中苏醒。
一转看见他,呆呆的没回过来,反还往床角缩去。
一直等他走到榻前,撩起帐幔,她才像认出了他,目光微微一闪,后怕般猛地扑上前,一把环住了他的腰。
元策到嘴边的问话被这缠上来的一双玉臂扼住,捏着帐幔的手连同身体一僵,慢慢低下去。
怀里的一抱住他便声泪俱下:“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不是说好我闭嘴你就不走了吗,怎么骗呢?”
元策:“我——”
“我又不是同你说笑,我是真的害怕……”
“舅父不在,我在这府上一个亲也没有……”
姜稚衣抽抽搭搭呜咽着,不知想到了哪里去,抬起一双泪涟涟的眼:“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骗我?”
“?”
“说没有相好是不是也骗我……”
“说没有变心是不是也是骗我?”
“…………”
这旧账还能这么翻?
她一个噩梦,他四天四夜白?
……这到底谁的噩梦?
泪湿衣襟,眼看玄色的衣衫被染得一块浅一块,元策心底划过一个由来已久的疑问——
兄长到底喜欢这哭包什么?
喜欢她颐指气使,喜欢她蛮不讲理,喜欢她话痨,喜欢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