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
元策站在床榻前，垂眼看着榻上呼吸孱弱、面色灰败的
，静静听着那道断续的呼吸。
青松在面盆架前绞了张湿帕，走到榻边，放轻动作擦拭起榻上的脸，忧心忡忡道：“高将军这气息听着是一天比一天弱了……这些
子那么多大夫来过，也开了好些方子，公子怎的一张方子都不试呢？”
元策扯了扯嘴角：“自然是为了等到最好的那张。”
“那公子今没再请医，可是已经拿到了好方子？”
“是啊，这厢房很快就能空出来了。”
“那可太好了！”
……不过什么仙方子，居然这么快就能让这病重之下地出屋了？
青松在心底啧啧称，擦拭
净高将军的脸，又去洗了一遍帕子，再走上前来时，看到元策摊开了手：“帕子给我，出去吧。”
近来公子时常独自待在这厢房，看得出来对这位高将军十分有
有义，青松便不再打扰，将帕子递给元策，退出去阖上了房门。
厢房里只剩两。
元策在榻前沉默着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掌着手心的湿帕微微俯下身，盯住了榻上：“他们说，你虽睁不开眼，却还能听见声音——若我告诉你，你一心效忠之昨送来了一张催命的毒方，想要杀你，这病榻你可还躺得下去？”
榻上仍牢牢闭着双眼，眉峰却紧蹙起来，呼出的浊气突然变得粗重。
“被最信任的背叛，是不是很绝望。”
“我阿兄当初也是这么绝望的。”
碎的呼吸一声长过一声，榻上有气无力地残喘着，眼角溢出一点浑浊的湿润。
元策淡淡直起身，望着窗外新生的朝阳，眨了眨眼，掌起湿帕，慢慢覆上他的脸，往下施力。
鼻完全被湿帕包裹，榻上急急喘息起来，瘦骨嶙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要从千疮百孔的肺腑里汲取所剩无几的空气。
元策收紧手掌，缓缓摁下他的挣扎。
眼看掌下像条垂死的鱼一般惊颤，抖动，最后拉紧的弦嗡地绷断，一切归于死寂。
元策力道一收，轻轻捏起帕子，往一旁面盆架一扔。
帕子落
盆中，啪地激起一朵水花。
涟漪一圈一圈
漾开去，过了会儿，水面恢复至平静无波，映照出一双晦暗的眼。
元策静静盯着污浊的水面，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仿佛置身在无边无际的旷野，闭上了所有的感官。
什么也看不到，感受不到。
寂静之中忽然响起“笃笃笃”三下叩门声。
“阿策哥哥！”
像突然被一道强光拉扯回世，元策蓦然回
，朝房门看去。
逆着刺眼的朝阳，隔扇上映照出一道娇俏的身影。
“阿策哥哥，我听说你四处延请名医，怎不来找我？我手可有大把的好大夫，今给你带来一位，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元策偏过，看了看床榻上已无声息的。
“阿策哥哥？”
“……你不开门我可自己进来了啊！”
骄横的催促声中，元策默了默，一把拉拢床帐，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身鲜亮袄裙的抬起脸，不高兴地咕哝：“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要不是青松说你就在里，我都要走了……”
元策没答，抬眼看向她身后须发生白的老者。
姜稚衣想起正事，朝身后伸手一引：“喏，就是这位黄老先生，我从小到大的病都是他给看的，说句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也不为过，你快些让黄老先生进去看看。”
医士颔了颔首。
元策：“不必了。”
姜稚衣蹙眉觑了觑他：“我多挑剔的，我说是好大夫，肯定就是好大夫，你还信不过我？”
“难不成你是担心，我若帮你医好了，你就再没借不来找我啦？”
“……”
元策沉出一气，侧过身子，抬手示意进。
医士提着药箱进了门。
姜稚衣后脚跟进去，刚跨过门槛走了两步，被元策伸手一拦：“站远点。”
“为什……”
元策：“脏。”
姜稚衣哦了声：“没关系，既是你的恩，我不嫌弃。”
不过见他横臂拦着，姜稚衣还是乖乖止住了脚步，趁机一拽他小臂，挽过了他的臂弯。
元策：“……”
床榻那，医士隔着床帐，轻轻抬起那只垂在床沿的手，脸色忽然一变，瞪大了眼，回朝元策看去。
元策面色如常，一只手被姜稚衣挽着，另一只手一抬：“既然郡主说先生是可信之，我便也相信您的医术，先生不必顾忌，请吧。”
医士缓缓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