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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穿着松花绿宫装,微斜着靠在榻上,雪肤墨发,是盛宠下的陆贵妃。
拓跋澈走到他们跟前,撩起前襟跪在地上。
一家不说两家话,若是平时这些虚礼都省了。可如今毕竟不比之前,趁着兄长不在家将
接进门,摆明了蓄谋已久。
至亲之间本无什么忌讳,但常言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又有云「天地君亲师」,先是天地君臣,后才是至亲。
他不听话,这才是大忌。
拓跋澈跪了半晌,都未听到让他起身。
李遂意站在一旁,面色瞧不出什么来。陆银屏坐得久了,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能看些好戏,没想到氛围越来越压抑,竟让她觉得有些困顿。
正想掩袖打个哈欠,却听一旁的天子指着地上的弟弟对她开了。
“贵妃,你看他,快死到临脊背还挺得笔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委屈了他。”
陆银屏一瞧,果然是这样。
拓跋澈个高,就连跪着的姿态也仿佛就像是丢了个什么物件沉下身子来捡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加上模样长得周正,便丝毫没有一分哪怕是惭愧的味道。
陆银屏同天子是夫,知道关了门由着她折腾,外
跟前还是要随他的道理。
可跟前这位王爷毕竟是他同母的弟弟,摸不清他是假意惩戒还是真要罚,便道:“殿下跪着便是知错,不过是个忒高了些,脊背弯久了定然不舒坦……李内臣,你去拿个蒲团来给殿下。”
李遂意抬看向天子。
天子抬了抬手指,黑色护甲一亮。
李遂意会意,退到一边取了个蒲团放在端王身前:“殿下请……”
拓跋澈以为兄长打算放过自己,便放心地打算坐上去。
还没碰到,便听兄长又对贵妃说话了。
“端王殿下养尊处优,一个蒲团有些磕碜了。”他又对李遂意道,“李内臣,让将东堂后的榻抬出来,伺候殿下躺着。”
李遂意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跪下了。
端王听后,咬了咬牙,将蒲团推去一边,重新跪好
“这样的大礼,朕可受不起。”天子面容浮上一丝嘲弄,“母后当年仙逝时将朕叫到床前,命朕发誓保护幼弟……朕那时处境亦是如履薄冰之上,还是答应了母后。
这二十年来,别不敢多说,可朕独独对得起你……元承,你呢?你可对得起朕?对得起母后?”
拓跋澈额抵在冰凉的金砖上,几乎快要看不到黑色砖块中自己瞳仁的倒影。
“皇兄,元承知错。”
天子听后,微微扬起下。
“你知道,朕不听「知错」二字,朕要你表态。”说罢,便命
抬了一物上来,“听说那
子
饮酒,这里正好有一坛。”
那坛酒被放置在端王跟前,隔着封似乎都能闻到它浓郁的香气。
陆银屏看到那坛酒时,也不禁愣了一下。
这不就是昨那什么「覆蕉」?!
她一凛,坐直了身子,终于开始打起
来。
天子又道:“这酒名为「覆蕉」,是中秋前光禄寺扣下,本来要和其它酒一起运徽音殿。”
此时辛昂同贺兰问一道走进东堂,跪在端王身后,呈上了一份密报。
李遂意将密报接过后送到天子手中。
他拆开了那份密报,陆银屏也凑过去看。
她看得不如他快,却也瞧见上面几个关键字
贺兰问身居廷尉一职,主管各类要案的调查审理和收狱。光禄寺在将覆蕉上报天听时便也呈了一份给他们。
陆银屏就差拍手叫好了。
天子收起密报,斜睨了她一眼,又对辛昂等道:“退下罢……”
陆银屏还未知晓自己冤屈的时候便被洗刷了个净,根本没有她可以发挥的空间。
可这也正是她福气所在,若是换了别,恐怕此时早就被关进狱中等着受罚了。
下面端王还跪着,想起最初宗正来侯府的时候是替端王求娶她,只不过后来自己得偿所愿了宫,瞧着如今也没跟错
,陆银屏心
大好。
她小声劝道:“殿下是您的弟弟,不过娶了个罢了,如何就扒着不放?你给个恩典,让他早早地回去吧。”
他却摇,又对拓跋澈道:“你不是李伯言,不要学他的那套。将来你的儿子会是世子,你想你的世子长大后被别
戳着脊梁骨说他的母亲是什么出身?”
天子算是给了他颜面,没有将那极伤的两个字说出来。
拓跋澈伏地,脊背微有些颤。
天子又道:“要么娶个王妃,早早地成家,要么就将这坛覆蕉给她灌下去,你自己选。”
一杯覆蕉足以让上瘾,一坛下去,
便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