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
方才痛苦的模样，苏织儿不由得停下步伐，她本不欲多管闲事，可迟疑片刻，还是步子一跺，又无奈折返回去。
她记得那是往河的方向去的，河面尚且被冻得严严实实，苏织儿踏上冰层，走了没一会儿脚下果然踢到一物。
低
一看，那流正面朝下，倒在这冰河之上，没了动静。
苏织儿屏住呼吸，缓缓蹲下去，将手放在那的脖颈上，直到感受到微弱的体温和脉搏跳动，才舒了
气。
还好，还没死。
可虽说还没死，但在沥宁这种泼水成冰的地方，这只消在此地躺上一个时辰，就会变成和冰冷的河石一样硬邦邦的尸首。
苏织儿自认不算什么善，可若放任这死在这儿到底也会良心不安，她长叹一气，只能自认倒霉，俯身拉起男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试图将他拉起来。
可她没想到，看似骨瘦如柴的男比她想像的还要高大，还要沉，她几度都被男压得倾了身子，甚至还结结实实在坚硬的冰面上摔了一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将那拉起来，拖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往
庙的方向而去。
不过几百步的距离，生生给她走了近一炷香的工夫。
了庙，苏织儿一把将他丢在禾秆堆上，坐在地上累得气喘吁吁。
才缓过劲儿，她便起身用长木棍抵住在寒风中吱呀摇晃的庙门，在男身侧燃了篝火。
随着火苗吞噬
柴禾发出“噼啪”声响，暖意也在不大的庙中弥漫开来。
幸得这河庙虽废弃残败，但没有太大的漏，足以遮蔽风雪，苏织儿对着火堆搓了搓冻僵发红的双手，旋即瞥向躺在身侧的男。
在跃动的火光中，她将男的长相看得更清晰了些，原看他这副邋遢模样，还以为是个上个年岁的，可仔细一瞧，才发现这大抵二十出，甚至不至而立之年。
年纪轻轻的，怎就这般想不开，这般天儿在外行走，不就是刻意寻死嘛。
苏织儿在兆麟村生活了十五年，见过不少流，但大抵都活不了太长，不是适应不了沥宁的苦寒病故的，便是自行了断的。
她就曾亲眼见过村里的猎户自河中打捞出一具流的尸首，来敛尸的官差满目不屑，讥笑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道又是个自觉受冤屈辱，讲究气节的蠢货。
苏织儿不懂什么气节，她只知道要努力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完成她娘的遗愿，才有机会再见到她爹。
她本想着待那男好些了，就赶紧回顾家去。然默默坐了一会儿，男的脸色仍是灰白如旧，丝毫不见好转。
苏织儿不由得蹙了蹙眉，手指往男鼻下探去，才发现男气若游丝，身子反是比方才更凉了，再这般下去，怕是真要去见阎王爷了。
她记得，从前，村里的孙猎户被困在山中，险些被冻死，是村杀了羊，将塞到羊肚子里，让身子暖和起来，才勉强捡回了一命。
可这儿没有羊，苏织儿更不可能使这种法子，她咬住下唇，心底做了好一番挣扎，才解开男的长袍，又扯开自己的袄子，俯身下去。
男胸的凉意透过单衣传到苏织儿身上，冻得她一个瑟缩。
庙外肆虐的风裹着雪片呼啸着，冲击着庙门和年久脆弱的屋顶，似乎随时会掀顶而，攻陷这唯一的栖身之所。
抱着身下不知能否逃过死劫的男，听着外这令不安的声响，苏织儿想起方才险些被夺去清白的种种，蓦然红了眼圈，一瞬间心底压抑已久的委屈如雪崩般汹涌而来。
若是她娘还在，若是在这村中尚且有能庇护她的，她又何需吃这样的苦，想这种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