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进去吧,天色不早了,换了衣裳好睡觉。”五六十岁的了,眼睛却很尖,一下子
准发现她裙裾上溅到的血迹,抱怨不止,“这么大的阵仗,怕是吓着小娘子了……”
南弦笑了笑,“医者哪能不见血呢。我不曾被吓着,妈妈别担心。”
这是她习惯的
禅,“别担心”、“不要紧”,好像万事万物在她眼里都是等闲,没有什么是值得
心的。
张妈妈一路把送回后院,刚进院门就见允慈鹤一样站在檐下,
着腰来回旋磨打转。
忽然看见南弦,高高唤了声阿姐,张妈妈便退出来,顺手将院门阖上了。
允慈对她拓宽了医路感到很新,诧然问:“阿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接生?生的是男是啊?”
南弦摇摇,把屋里侍立的婢
都支出去了才道:“不是真的接生。你还记得阿兄临走说的‘故
’吗?那位故
有难,请我去救命呢。”
关于这位故,识谙些微说过一些,总之就是千回百转,故事套着故事。
如果没有猜错,今救的
,应当是冯翊王的遗腹子。
本朝传承了八世,到睦宗那代起子息艰难,睦宗便有意从两位堂兄弟的儿子中挑选继任者,收为养子。
当时皇伯魏王有两个得意的儿子,一是肃宗,另一个就是冯翊王。要比品才学,当然是冯翊王更胜出,但木秀于林,到了无边权力面前,亲兄弟也会反目。
肃宗彼时有实权,唯恐冯翊王占了先机,便罗织罪名想置冯翊王于死地。冯翊王那年方才弱冠,知道自己难逃一劫,把怀着自己骨的
官,托付给了信得过的门客。
现在想来那位门客应当姓唐吧,为了名正言顺,娶了那位官。阿翁因与冯翊王颇有
,知道内
,那位
官产子时,阿翁在门外候了一夜,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凋零的一脉完全可以置之度外,可惜今上遇见了睦宗一样的问题,御极十二年,后宫上百,却颗粒无收。
朝野上下急成一团,因为今上尚在壮年,不能催促他选贤过继,但宰执大臣们很有办法,一次大宴时安排了一出杂剧,让三个伶扮作秀才,一个自称上党
,一个自称泽州
,一个自称湖州
。
小唱角儿问上党,家乡出何药物,上党
说出
参。
问泽州,泽州
说出甘
。
再问湖州,湖州
说出黄蘖。
小唱便大哭起来,“如何湖州出黄蘖,黄蘖最是苦儿。”
其中意已经很明白了,早有传言说冯翊王遗腹子流落在湖州,如果今上终有一天要托付朝纲,与其从旁□□里找补,不如寻回遗珠。
毕竟那才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字,今上与冯翊王的儿子,可是亲得不能再亲的堂兄弟。
今上会算账,便“感悟伤怀”,下令把召回建安。可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流落在外的
能不能顺利认祖归宗很难说。生死攸关时总离不开回春妙手,于是阿翁托付了识谙,识谙又托付了南弦。
允慈得知后嗟叹,“世上还真有这些谋诡计啊。”
南弦说怎么没有,“如果有
有义,冯翊王应该还活着吧。”
好多事都是环环相扣,若不是有家里
的托付,她不会参与进这件事里来。既然已经
手,那么救
就得救到底,晚间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便起身收拾停当,让
套了马车,重新赶往清溪。
允慈追了出来,一面扣上斗篷,一面急道:“我陪阿姐一起去。”
南弦说不,“这事凶险得很,我一个去就行了。你在家里替我打掩护,万一有
找我,好替我应付。”
允慈拗不过,只好应了,把送上马车,踮着脚尖道:“阿姐,你要快去快回,不要耽搁太久,我在家等着你。”
南弦点点,“要变天了,回去吧。”
马车顺着巷道往城东方向去,穿过朱雀航,走在河堤上。北风吹落了柳叶,那柳树筋骨分明地露在寒冷的空气里,风声刮过枝
,引出一串巍巍摇晃。
下了河堤,挨着东府城的西墙走,刚走了两丈远,半道上遇见一架马车,车上的仆役跳下来,手脚一摊呈“大”字型,拦住了南弦的去路。
“向娘子救命。”那仆役直着嗓子喊。
南弦打起帘子一看,不由大叹一气,“你家衙内又怎么了?”
所谓的衙内,是辅国将军卿暨的独子卿上阳,明明出身武将世家却固执地想学医。家中不答应,没敢教他,他就自学。上次琢磨正骨,弄折了自己的手,这次不知道又出了什么意外,急得当街拦
。
连仆役都觉得有点说不出,含糊道:“衙内这几
练扎针,不知怎么,几针下去,半边身子不能动了。”
南弦只得下车查看,见那边车舆内的卿上阳仰天躺着,脑袋勉强转过来,颇不好意思地说:“其泠,这次又要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