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生发着愣,重复着:“这不是……我的错?”
“对,不想当弱者,不是你的错。”
冬树从来都不觉得她的弟弟妹妹应该用弱者的姿态活过这一生,即使他们生来带着弱者的模样,但他们仍然可以选择走在强者的道路上。
“告诉他们,你谢谢他们,但是现在不需要他们的帮助。告诉他们,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就会自己请求。”
“能做到吗?”冬树问他。
既生眼有些僵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如果你做不到,姐姐能帮你。需要姐姐的帮助吗?”
既生终于有了反应,在冬树掌心中的小手终于有了反握的力量:“不,我不需要姐姐的帮助。我自己可以的。”
话出的一瞬间,他才发现,说清楚自己的内心,其实很简单。
他只是怕,怕不接受好意就是自己的错,但现在他发现其实并不是一定要接受善意的,不管是恶意还是善意,只要自己不需要,那就是可以拒绝的、多余的东西。
第二天去上课时,既生抽时间去找了班主任,冬树没有问他和班主任说了什么,但小吉说此后老师再也没在课堂上强调过既生身体的残疾了。
至于课间,既生的桌子前还是围着很多,但既生红着脸终于开了
:“我可以自己去卫生间,我为了自己能上卫生间,努力练习了很久。”
他其实有些害怕,当众说这些话,拒绝这么多让他有些心慌,但他的手紧紧握住,就似乎感受到姐姐的力量。
既生吸一
气,便继续说了下去:“感谢同学们对我的帮助,但我真的不需要。”
最后,他又说:“对了,我和班主任说过了,以后扶我上卫生间不算好好事了,不能加分了。”
这之后,既生终于得了清净。
课间,小吉也终于不用为了和既生玩而拼尽全力挤进群了,另外还有个男孩子仍然来找既生,他们三个课间说说笑笑,一起聊天,一起去卫生间,但没有
扶既生了。
他有了真正的朋友。
既生思考过,其他同学不再来争抢着扶他去卫生间到底是因为他说了不需要,还是因为这事不加分?
但他只是想了想,便没有继续究下去了。
活得太明白不是好事,他看到了善意,那这就是真相。
姐姐说得对,谁都没有错。
既生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学生,他拄着拐,快乐地和聊得来的同学说话,再也不用背负不应该背负的压力。
最主要的是,他拥有了喝水和上卫生间的自由。
冬树课间去打水的时候,都会帮既生接一杯,他们姐弟的喝水量达成了一致。
学雷锋的活动在一年级实践了一个月,最后决定要在全校推广。学生做的好好事最后会影响班级的评分和学生自己的奖状。
冬树作为班长,也接受了小沈老师的任务,登记每天的好好事。这个任务大大增加了冬树的工作量,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好
好事可以做。
“我捡了树叶!”
“我擦了玻璃……”
“我扶起来歪倒的椅子!”
这都是正常的好好事,但也有些比较离谱的,比如——“我把家里买的鱼放生了。”
“我看一条小狗拴着绳子叫,就帮它解开了!”
冬树听到这里,便冷酷地将这两条划掉了:“这不是好好事!”
这些都还好,但好好事越来越多之后,这个活动慢慢也有了变化。
家长们知道这个和孩子最后的奖状有关系,也开始参与了进来。
刚开始有个班的孩子捡到了十块钱给了警察叔叔,班级获得了较高的分数。没过多久,便有
捡到了二十块……
这之后,数字开始滚雪球一样变多起来,五十,一百,二百……
学雷锋之前,学校附近可没有那么多丢钱啊。
冬树觉得这事不太对,但她又说不了什么。
回家后,她和既生说起来学校的事,既生有些犹豫,他也想获得学雷锋的奖励:“我们要不要……也出去捡钱啊?”
小花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我也去!”
冬树摇:“这钱我们可捡不着,都是有
丢,有
捡,有
认领的一套流程。”
既生立刻明白了,他有些生气,但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终究没有说话。
虎爷爷吧嗒吧嗒在外面抽烟,听着孩子们说话,他摇了摇:“这不是瞎搞吗?”
他不记得雷锋的名字:“那个最开始做好的,也不是为了奖励啊。”
是啊,冬树也觉得,这活动已经变质了,她不觉得孩子们在这种况下能受到什么好的影响。
“我们不这么,”冬树叮嘱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