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一开始,赏石宴上众对程灵其实是有些轻视的。
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以章殿臣的身份,能被他请到宴上来的,一般来说,即便不是高官,也是鸿儒,又或者是在诗词文赋,又或者是在书画等道路上有着突出成就的大家。
程灵年纪轻轻,因为了帝王的眼,而一跃成为天子近臣,这在某些读书
看来,难免就有媚上之嫌。
读书表达不屑的方式多种多样,虽然说一般不会当面直接给难堪,但要是
阳怪气起来,那也不是普通
可比。
总之,有种隐隐约约的排挤,但真要说家具体有哪里不对,又很难清楚明白地说出来。
程灵默默地接受了这种轻视与排挤,一开始是不动声色的。
直到赏石宴的关键环节到来:读书聚会,不管是以赏什么为由
,到最后总要以写诗作赋为结尾。
国子监祭酒章殿臣举办的宴会,自然就更不能少了这个。
大家流作诗,期间颇是出了几首优质作品,等
到程灵的时候,程灵自然也吟了一首。
“愚之,到你了。”章殿臣伸手一引,倒是客客气气的。
程灵被众目光注视,心
其实略有三分惭愧,她不是不会作诗,也不是做不出好诗,但要做出能够震惊世
的千古绝句,那却是差远了。
为了能够扬名,此时却是少不得要装一把了。
她道:“此诗,我命名为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石,不论是什么样的石
,若要来到
世,自然都是千锤万凿而出。
起这一句,简单十四字,一种高出于俗流的力量与格调便已如险峰般峻拔而起,章殿臣听得眉
微微一扬。
烈火焚烧若等闲?
这是在指代什么吗?
此次宴会,名为赏石,程灵作诗,说的却是石灰,一种意不由得在章殿臣心
萦绕。
顿了片刻后,程灵接着缓缓吟出了这首《石灰吟》那名留千古的下句。
“身碎骨浑不怕……”
程灵字句清晰,目光从那正中间,被置于观赏位置的的石上扫过,而后又似有意若无意般扫视过在场的其余众。
国子监博士崔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程灵道:“要留清白在间!”
好一句要留清白在间在
间!
千古绝句不是吹的,诗句的力量犹如巨自天上而来,又似银河倒流了
间。一种似乎从脊骨而发的坚韧力量,如同滔滔洪流,冲开了这浊
的俗世,冲到了在场的每一个
心中。
——
千锤万凿出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
间。
试问,谁听了能不受震撼?
眼前的年轻,竟有此等心志?
而程灵吟完此诗,随即对众拱手道:“各位前辈,晚生家中还有些事忙,此番便暂且告辞了。”
章殿臣想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到了嘴边,却竟然又无法完整吐出。
程灵在吟罢一诗后,就此告辞离去。先前有隐隐排挤她,她也不争一时之气。
但这一首《石灰吟》,实则又是将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以诗言志,然后飘然而去,称得上是洒脱飘逸,有高士之风了。
程灵离去后,赏石宴上的众都还久久无言。大家都是懂得欣赏的,正是因为如此,这一首《石灰吟》所带来的震撼才尤其
刻。
也不知过去多久,章殿臣略带涩然的声音才终于说道:“《农桑实纪》一书上,有关于肥料的种种配方,其价值明明白白,做不得假。程愚之不以其谋利,却将之大方公布,此事亦是真真实实,更无虚假!”
有忍不住反驳道:“以肥料之利而扬名,虽不得实际钱物,所获却半点不少,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呢?
更何况,家献书,一跃就成了天子近臣啊!
当然,这个话不好明着说出。
即便如今的大魏民风开放,天子早有明令,使天下万民不因言获罪,但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往外说的。
就算真要吐槽皇帝,那也得私底下,不能当着这么多的面不是?
可此话语虽未说完,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却也还是被众
听出来了。
谁还能听不出来不成?
这酸味儿,都快冲天际了好吗?
至于说,其他是不是……其实也酸,所以才能如此感同身受,这个就不好说了。
章殿臣的眉却是微皱,声音也微微沉了下来:“肥料或许是小利,提花织机又如何?《农桑实纪》面世至今已不止两月,提花织机之妙,诸位想必也都体会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