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异常。
这是大魏承御天下后的第一个新年,势必热闹。
按照前朝旧规,除夕之夜皇帝会在文德殿宴请五品以上朝官,赵璟不能缺席,为此鱼郦很是沮丧,两分别数年,蹉跎了许多个本本该厮守团圆的佳节,如今重逢,却还不能弥补这份遗憾。
赵璟最近已经习惯对她百依百顺,习惯做一个为搏红颜笑烽火戏诸侯的昏主,当即答应她会在亥时前赶回来陪她守岁。
嵇其羽大呼荒唐,亥时后太子要陪乾祐帝登上宣德门城楼,点燃百盏宫灯与民同庆新年。
赵璟一脚踹上去,耳边瞬间清静。
鱼郦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从梅树根边的雪地里挖出屠苏酒,清冽醇正,夹杂着梅花的馥郁,她把药放酒樽,细细搅拌。
青铜更漏里流沙陷落,院中石晷月影偏斜,鱼郦盯着看,离亥时还有一刻,赵璟顶着一身寒凉回来了。
黑的狐毛大氅和
发上落满雪,皑皑如许,鱼郦搬铜镜让他看,赵璟看着看着却笑了,“这不就是白
偕老的模样吗。”
鱼郦一怔,眼底闪过隐晦的惆怅,随即笑靥如花地揽着他座。
萧大姑娘难得下厨,诚意可嘉,手艺实在难以恭维,炉焙外焦里生,清蒸鲤鱼
老如蜡,炒青葵,嗯,没炒熟,唯有一道蛇羹,还算火候正好。
鱼郦自己都吃不下去,赵璟却吃得津津有味,见她一脸愁容,甚为体贴地安慰:“刚开始做难免手生,这不打紧,练练就好了。”
她仍旧未展颜,赵璟哄她:“要不就不做了,若是吃腻了膳房,我做给你吃。”
鱼郦差点忘了,赵璟还有一身好厨艺。
他在都亭驿做质子时,时常自己下厨,起初是一种闲,渐练得炉火纯青。
有时会带给鱼郦尝尝,鱼郦大加赞赏后,赵璟受鼓舞,做得更起劲。
那些子,现在回忆起来,像上辈子一样。
鱼郦腻在赵璟怀里,埋首不说话,赵璟揉了揉她的发,说:“过完年,差不多要与狄戎议和,等这些事
都了结,我带着你出去玩玩。”
鱼郦眼睛一亮:“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啊,江南,原,陇西,或者带你回襄州看看,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山水缠绵,你一定会喜欢的。”
鱼郦闭上眼想象了一番,必是景致明丽,逍遥无忧的好子。
她唇角微翘,勾缠着赵璟的胳膊,将早就斟好的屠苏酒推到了他面前。
两碰杯,各自饮尽。
赵璟瞧出鱼郦有些古怪,紧盯着他的脸看,忧郁流连,像在看什么将要失去的
。
这些子,他习惯了鱼郦的散漫慵懒,乍见她这么安静严肃,心里反倒不安:“怎么了?”
鱼郦摇,轻叹:“我只是想看看你。”
真好看的一张脸,姿容绝滟,龙潜风采,那双凤眸里蓄满时,顾盼之间都是风
,轻而易举就能把
的心勾住。
赵璟愈发觉得怪异,特别是当前的鱼郦变得模糊,酒气夹着一热雾涌上脑,连思绪都开始混沌。
怎么回事?今夜在文德殿推杯换盏数旬都没有醉,怎得回来只饮一杯就醉了?
他脑子发晕,终于支撑不住心,低身伏上膳桌,眼皮止不住磕碰。
鱼郦在一旁静静看着他,起身,把身上刺绣华美的外袍脱掉,去箱笼里寻她的蛇骨软剑。
那回浣衣局的事,鱼郦怕赵璟秋后算账,先自觉地把剑收拢起来,再没在他眼皮底下晃。
她把剑绕于腰间,去翻出赵璟挂在腰间的鱼符,刚刚揣进怀里,手腕被他捏住。
鱼郦一惊,没想到他竟还清醒着。
但这清醒很有限,迷药终究在他身上发挥了效用,他惨白羸弱,缚在她腕上的手劲绵软,声音近乎于哀求:“窈窈……”
鱼郦微有愣滞,立刻去撸他的手。
赵璟只觉浑身像被剃了筋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好像回到了五六年前,那个春雨淅沥的下午,眼睁睁看着萧家想把鱼郦嫁出去,一筹莫展。
他用尽全部气劲要站起来,额间冷汗淋漓,还是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跌倒。
凭着残余的一缕意念,他抬袖拂落了桌上的酒樽。
鱼郦刚走到门前,忽听身后杯盏落地,外面随即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崔春良隔一扇门问:“殿下?”
鱼郦退回来,蹲下捂住赵璟的嘴,扬声回:“殿下喝多了,我这就扶他睡下,他不喜打扰,你们走远一些。”
崔春良觉得怪异,再一想,自打这位姑娘进东宫,又何事不怪异呢。
殿下对她百般依顺,底下自然不会去触霉
,崔春良恭恭敬敬应下,招呼殿外宫
走得远一些。
鱼郦仍旧捂着赵璟的鼻,轻声说:“对不起有思,这一回我要抛下你了,咱